光怪,我不是陆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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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黎,你要振作,你明白的,你从来都是一个不服输的人。"母亲突然站起来,她的话语间带着多年教书沉淀下来的一种老练的笃定,陆黎像是他的学生。

很多时候,陆黎自己也在疑惑,也许自己只是他的学生罢了。

自己想要什么呢?好像这个答案永远都没有到头的一天,陆黎咽了口水,一种寒意袭来。

陆黎的母亲把药丸放进袋子的最下面,她语气淡淡道:“这件事,我知道就好。”

“我没病!”陆黎说这话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心里其实是没有底气的,陆岚也了解他,越是慌乱没底气的时候,就越用声音来掩饰自己。

她嘴角微微上扬,“我的儿子一直是最好的.”

然后又从厚厚的灯芯绒夹袄里,摸出一个项圈。

“这是她给你留下的。”

陆岚把一个红色格子的蝴蝶结橡皮筋轻轻套在陆黎的手上。

陆黎看不清楚母亲在他手腕上戴的什么,“是什么?”

“无关紧要,你快点好起来,其他的事情你不用多管,也不用担心。”

电话这时候响起。

陆岚拿起手机,眉头一皱,她立刻压低声音,看了眼躺在床上放空的陆黎,又快步走出了病房。

陆黎没有注意到自己母亲眼里的不对劲,他只是想着自己的事,他疑惑,到底那里不对呢?肯定是少了什么的。

她并没有站在病房门口说话,嘴里含含糊糊地没吐明白一个字,直到进了女厕所。

“处理好了?事情我没告诉他,那个张德扬已经来了?”

“刚走,我把家里的事情交给二娃了,你不要慌张,学校的假我也给你弄好了。”

“哎.......我.......”话筒里传出陆岚的哽咽,电话另一头的人立马急切起来。

“小岚,你不要慌张,我.......我是一定不会让你们娘俩有事的,我马上赶过来,你别急……”

“不,你不要过来!不是,老阳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别慌着过来,这边警察还在调查,我也没理清楚来龙去脉,陆黎现在还没完全清醒,我怕......我怕他们起端疑。”陆岚依旧把声音压得很低,可还是掩盖不住紧张的情绪,她生怕电话另一头的男人赶过来。

“好,我知道,我......干什么呀……我........我只是担心你,我在这边干等,着急!我.........”男人有些语无伦次。

“你注意你那边的动静,我想办法,我尽快搞清楚。先挂了,儿子一个人呢,就这样,别再打给我,要联系我你就用公共电话。”陆岚一说完就挂了电话。

她靠在厕所的墙壁上,手扶额头揉着太阳穴,思索着接下来的行动,目前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搞清楚儿子和张曼的死之间的关系的,自己应该怎么说呢?直接问他冰箱里的尸体?还是问他和张曼最后一次见面发生的事情?她实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但却还抱有一丝侥幸,她相信张曼的死与自己的儿子没有直接关系。

进门前陆岚整理了一下头发,模样又变成了那个慈善的母亲。

“过几天你还要重新换药,刚才医生给我说了一下你的康复计划”陆岚手里端着一盆温热的水进来。

“来,儿子,擦一下身上。”她轻轻翻开被子,那场景确实有点触目惊心,陆黎的两只骨折的胳膊支着铁钉固定,腰部到胸全部被裹的严严实实,腿上也敷着石膏。

“乍一看,还真像一个木乃伊呢……”陆岚语气带着玩笑,轻揉地擦着陆黎的脸。

“活的木乃伊,我是不是应该抓去做文物研究。”陆黎戏谑地回应到。

“可以,可以。”陆岚笑道:“儿子,你脖子没受伤,你试试能扭不?”

“不能,我要是乱扭,到时候真就出问题了……”

“是你很久没动过脖子僵了,我等下给你揉揉,按摩一下穴道。”陆岚继续擦着陆黎露出来的部分。

“得了,穴道不能乱点的”陆黎闭着眼睛道。

“行,行。对了,你和张曼最后一次联系你还记得吗?”陆岚装做漫不经心道,她还是害怕,张曼的舅舅现在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我想想......我记得上次短信里她说过几天来我家拿东西走,过了两天吧,我下班回来看见她把钥匙放在桌上,东西已经拿走了。”陆黎十分配合道。

“反正后来没见过她。妈,到底我出事这么久发生了什么事?"陆黎觉得自己完全摸不着头脑。

“到时候,警察录口供,你就照着刚才的回答,听到没?说多说少都惹来麻烦,其他的你一概不知道。”

“嗯”陆黎默许。

“9月20号,这是你和张曼手机里最后的联系记录,22号她来的你家拿东西。23号的中午12点25分她坐火车去的深圳,她走的那天星期三,你在工作,那天你正和同事吃饭,下午公司签合同,你一个人去的。9月30日你出事,正是国庆节,我是接到警察通知,急着坐飞机赶过来的。”陆岚说得条理清晰。

“你跳楼和张曼没有关系,是你喝酒失足,二楼的住户会证明你当时是喝得很醉的。你千万要照我说的说,你是喝醉了。”她加强了语气,却还是不敢提冰箱里的尸体。

“妈........你.........你怎么?”陆黎觉得自己居然开始摸不透自己从小一起生活的母亲,不管什么时候,她都是一样的镇定自若,他怀疑母亲不只是乡村教师这么简单。

“儿子,你昏迷时,我一直在处理你的事情,我问了律师,又去协助警察调查张曼的失踪,当然,我最主要是撇清你俩的关系,这风头很快就会过去,现在关键是你已经清醒,警察随时会来问你情况,你只要照我梳理的说,就没有问题。”陆岚把擦身子的帕子拧干,铺在桌子边缘。

“家里那里来的钱?律师费和我的药费,你们花了多少?妈,我.......我的卡里还剩几万,我钱包里那张建设银行的卡,密码是你的生日。”陆黎把自己准备买房的钱拿出来,他想,反正也不会用到了,以后的生活他不想去多想。

“好,钱,妈会想办法,你张叔到时候来看你,你也......”陆岚还没把话说完,两个警察就直接闯进来。

“阿姨,打扰了,我们收到通知陆岚已经清醒,过来调查一些关注张曼的事。”站在前面的一个20出头的瘦小的年轻警察象征性礼貌地问陆岚。

“好,警察同志你们问吧,我先出去。”陆岚心里不悦,却表现得十分配合,还把凳子拉到床边准备给警察坐。

她放好凳子,微笑着出了病房,刚关上门,她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身犹豫一番,把门开了一道缝轻声道:“警察同志,你们能问得稍微快一点吗?我儿子可能一会儿要做拆夹手术。”

“嗯”另外一个警服都快被肚子撑开了的中年警察回应。

陆岚小心翼翼地关上门,深吐出一口气,她坐在走廊的凳子上,手指在腿上不停敲打着,看得出陆岚的焦躁不安,她脑中又想起了那天赶到医院的情形,陆黎满身是血,可表情却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欢愉。他并不痛苦,她能够感受出来儿子多么渴望离开!


她用力拍着大腿,又想到儿子租来的屋子,那个完全不像人生活的地方,垃圾满地,没吃完的已经变质的盒饭,空啤酒瓶,她才知道,与自己相隔千里的儿子原来是这样生活的,与电话里那个笑得开心,经常出去旅游的儿子完全是两个人,她不敢相信。她一个人立在客厅很久很久,看着电视里蓝色屏幕不断跳动。

然后隔壁邻居老阳进来,老阳是一个木匠,他相信这个和他长得很像的,瘦瘦高高的小子就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一进门同样也是一愣,然后冲到陆岚身边,把她抱在怀里。

不多言,他们似乎就明白了,然后开始收拾整理陆黎的屋子,冰箱里的尸体最先是老阳发现的,他拉开冰箱下面的抽屉的一刻,猛然倒在地上,他已经感觉不到冰冷坚硬的地板给他带来的疼痛感,他嘴巴张得极大,眼神流露着恐惧,他语无伦次地呼唤正在打扫厨房的陆岚。

下面的冰箱有三个抽屉,抽屉里是用透明的袋子装着的尸体,第一格只放着一颗头颅,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被裹在抽掉空气的袋子里,那是一个已经被剃光头发的脸,老阳一眼便认出来那是陆黎同学张曼的脸。

陆岚缓慢走过来,她听到老阳颤抖的声音传过来时,就猜到肯定有事发生,她捂住嘴,的确应征了这个猜想。

老阳揣着粗气,一只手支撑在地板上。

陆岚看看老阳,又环视客厅周围,她知道自己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惊讶和手足无措,紧接着她找出来一个纸箱子,正准备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又停下,她脑中快速运转,然后跑进卧室,翻出陆黎的大衣,她又打开第二,三个抽屉,雪白的肢体被分类整齐地排列在一起,抽掉真空后看起来像冰袋。

陆岚用布裹着手轻轻把袋子拿出来放进陆黎的大衣里,“老阳,别愣着了,去把屋里的行李箱拿出来。"说着陆岚接着小心翼翼地抽出抽屉里的头颅。

老阳被这个画面吓得没回过神来,依旧愣着。

他的心理已经完全忽略了面前正在打包尸体的陆岚。

“哎?你听到没,先别愣着,后面再说,得赶快把这些处理掉,不然警察发现就麻烦了。”她用力推了一下发呆的老阳。

“我.........好........我........现在怎么办?”老阳心里嘀咕,这次可和上次完全不同的,这种可怕令人作呕的场面……

“你去清理这些,先去楼下买消毒液,洗衣液,刷子,盆子,帕子……就是清理能用的,用完这些都是要处理掉的。”

“好,好!”老阳起身。

“慢点,你先整理一下你的情绪,外面有监控的!你回来的时候再买点其他的东西”

“其他的?什么?”老阳把外套脱下转头疑惑道。

“吃的,喝的,用的,哎呀,你看着办!买些东西打掩护就好。”

“好。”老阳木讷地点头。


警察的确办事效率很快,两三支烟的功夫。

“阿姨,我们问完了。”瘦警察站在门口道。

“好,谢谢,谢谢你们。”陆岚收好刚才的紧张。

“哦,对了,阿姨你儿子精神状态不错,应该很快就恢复了,您不要太着急。”瘦警察本来要转角的,又一个人倒回来,热心地宽慰陆岚。

陆岚一脸的感动,手擦着眼角,连忙弯腰点头感谢道。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一切为了儿子........

陆岚一进去便看见儿子陆黎正睁着眼睛。

“妈,你过来,刚才我的手好像动了一下,我的手指能活动了!”陆黎边说边尝试想要再让手指动弹。

陆岚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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