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归来,亭亭如盖

林晓打电话给我,说在西街口的咖啡厅等我,我习以为常地挂了电话,穿好外套就出了门。

转过咖啡厅东面墙角,果然透过朝南的窗户看见了戴着红围巾的她端着咖啡看着外面的人来人往。我放下手套,微笑的等她开口。她发现我来了也不转头,自顾自地说:“昨天晚上他发了条动态,说曾经的一切如果可以,不愿意再经历一遍,还说夜里失眠不是因为想着些什么,而是有些东西困扰太多。”

没等我开口,又说道:“李麒他就是个混蛋!他以为我在乎吗!?”

李麒,林晓的前男友,大学时在一次社会公益植树活动中认识。两个人在北海公园湖畔一起种了一棵银杏,爱情从那时也生根发芽。过了几年却因为婚姻观念不合,分歧越来越大,最终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三天前,同一家咖啡厅,李麒望着我,皱着眉:“难道你不觉得林晓她很幼稚吗?她竟然还说我不成熟?那她来告诉我,什么叫成熟?事事依着她就叫成熟了?”

我看着李麒右手边的一整包黄糖,看着他喝一口咖啡皱一下眉的样子,不自禁笑了笑。以前李麒和林晓还在一起的时候,我们经常在这家咖啡厅一坐就是半天。林晓喝咖啡不喜欢放黄糖,李麒看得直皱眉头,仿佛苦的是他而不是林晓。每次林晓捏着一包黄糖,边把玩边慢慢喝下一杯苦咖啡的时候,李麒非要一点一点把整包黄糖倒进自己的杯子里,宣示自己的风格。

而现在,李麒就坐在自己对面,喝一口咖啡皱一下眉,黄糖放在手边弃之不顾。

三天后,坐在我对面的林晓手里不见黄糖的踪影。

他们隔一阵子就找我发发牢骚,自己却浑然不知,另一个人的影子就长在自己的身上。

林晓说:“北海公园的银杏,哪一棵没有那一棵好?它掉的果子都没人捡,埋在土里烂掉,生根发芽都不可能。”

李麒说:“如果那次活动我选择另一个公园,哪有那么多事情!搞得现在一脸狼狈。”

林晓说:“如果什么时候运气不好看见了他,我一定上去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一顿解气,本姑娘大好的青春年华,就这样白白耽误了几年!”

李麒说:“我不想看见她,看见她我觉得心烦,我怕我那么长时间养成的好脾气再次压不住,爆发了可不怪我。”

上个月,一个以前的同学从国外回来,请一群老同学吃饭,不知道林晓和李麒两个人的事情,一并给请了,大家伙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推门而见。我们心里暗叫不好,却见两个人像热恋时突然见了对方父母的样子,一脸紧张,不敢直视,手举举放放,结结巴巴不知该嘟囔些什么。

我们都知道这两人心里根本放不下对方,在这座城市里,隔着车水马龙我看见了你,隔着灯红酒绿我看见了你,人来人往也遮不住我凝望你的视线,几番寒来暑往,我依然停在这个城市,只因为它有你。

那天晚上,我叫了几个哥们儿,把李麒灌得大醉,几个人踉踉跄跄走到北海公园湖边那棵银杏跟前。李麒看着一树带露水金黄的银杏,哭出了声,我们只听见“林晓,你回来来啊,你给老子回来!”

林晓站在不远处已经泣不成声。

我们走远了,把时间留给他们,我知道结局一定是我们想看见的那样,因为我相信,没有挫折经得起从头来过。如果我们不曾相遇,那么两次时间的交错,什么都不会留下;可是就在那个时候我遇见了你,即使后来你离开了,但是我依然守在这座城市,仿佛知道,你还在这里。

不知经了几年,那树还在,城市还在,我只愿你回来,看树和你,亭亭如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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