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以载情,在这个年代常见似乎又愈发稀少了。
前两天母亲搬厂,喊我帮忙整理东西。角落里几大筐杂物,各种毫不相干的物件堆在一起,大到布匹、微波炉,小到螺丝、饭勺,该有的不该有的,一应俱全,足够在夜市里摆一个小摊。
费力地抬起一筐杂物,掀开表面的巨布,灰尘飞扬,鼻子不受控制地发痒,镜片也沾满粉尘,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搁角落里多久了,早该没用了。
“妈妈,这些东西留着也没用,干脆直接卖了吧,省的费力气。”我一边捏着鼻子,一边嫌弃地拿出一瓶陈年老醋。
“瞎说,肯定有用啊,你不收等我自己来!”母亲瞪我一眼,有些没好气道。
无奈之下,我只能硬着头皮收拾,掏出一件又一件东西,有好几袋早已过期的衣服标码,还有一把断了的量尺,问母亲要不要丢掉,回答依旧是“有用”。后来不论我问什么,都是一样的回答,干脆闭嘴了,把东西全部摆上架子。说是“摆”,实则是换一个地方堆杂物罢了。
终于收拾到最后一筐,翻开面上的东西,底下躺着一个保温杯,黑白配色的,原来应该是纯黑的,只不过掉色了。表面布满大大小小的划痕,有好几处凹陷,看起来饱经风霜。我总觉得这个杯子有点眼熟,脑子里却又搜寻不到具体的回忆。
拿起这个杯子,比我预想中的要重,举起来给母亲看,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嘴。
“这个总不要了吧,都这样了。”
谁料母亲抬头一看,眼里顿时有了光亮,语气有些急促,“别别别,这个别丢。”挥着手就要拿过,但被我躲开了。
我仔细端详着这杯子,它就静静地待在手中,任由我打量它残破的身躯。可它除了破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了。
“这是你毛古姑姑用过的,我留到来做个纪念。”见我不理解的样子,母亲只得解释道,细小的眼中流露出怀念的目光。毛古姑姑从母亲建厂开始就在厂里工作,不过去年到别地去了。
我听完却更加震惊,“啊?你想她不就打个电话,发个视频的事,想见就见到了。一个杯子有什么好纪念的?”听到我的话,母亲目光闪躲,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低低嘟囔,“这不一样的。”
我只好把杯子放在柜子上,摆在了正中央,即使这样,它依旧不能吸引人的注意,它那小小的身体掩埋在了一堆杂物里,除了母亲,无人在意。
不一样,可有什么不一样呢?当时我并不理解,明明打个电话就能见到的人,为什么还是留着她不用的东西作纪念。现在想来,对母亲来说,这个老旧的杯子,或许不仅是纪念,更是姑姑存在过的证明,是她劳作时瞥一眼就能回忆起往日共同努力的画面的媒介。杯子如此,角落里吃灰的几把破伞亦如此。
互联网沟通成为主流的当下,这样原始的联系是否越来越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