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李兆丰的话吓了向往一大跳,过了一会儿,向往才对李兆丰说:“我其实还没去过非洲。不过你放心,我对天发誓,我绝对不会出卖你的。”
李兆丰叹了一口气,说:“看来我是不可能再在原来的地方住了。这个工厂我也不能呆了。无论怎么说,我现在是做贼心虚,哪都觉得不安全。”
向往说:“反正我是一个可靠的人,信不信由你。不过,你之前有没有跟别的人说过你在这里上班?”
李兆丰说:“跟其中的一个室友提到过,那哥儿们看似特别仗义,应该不会出卖我的。”
向往说:“那就好。我听一同学跟我说,移民局一般是不会费气力搜索抓人的,只有在有人告发了以后,他们才会追踪目标。如果你的哥儿们仗义不告发你,你在这儿是不会有危险的。我肯定不会去做那种事,你想想,我跟你又没有利益冲突,我干嘛要害你?”
李兆丰拍拍向往的肩膀说:“你是信得过的。我现在已经没地方住了,你愿意跟我一起去租一个新的地方住吗?”
向往暗吃一惊,说:“那可不行。万一⋯⋯”
李兆丰挥挥手说:“算了,我自己想办法吧。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哼!”
突然,广播器里传来了Linda温柔的声音:“William come to office,please⋯⋯”向往下意识地望了李兆丰一眼,只见李兆丰脸色大变,愣了一下以后,他马上象脱缰的野马一样,嚯的一声夺步而走,从那条“秘密通道”迅速消失了。
由于事发突然,向往一时之间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过了一会儿,Linda又在广播器里呼唤“William”,向往于是快步朝办公室走去。到了办公室,他对Linda说:“你找William吗?他刚才肚子疼,已经请假离开了。”
Linda惊讶地说:“是吗?Robert (John的弟弟,另一位老板)有一些工作想吩咐他去做,既然他病了,那就告诉Robert 另外找人吧。Justin,謝謝你到办公室来告诉我这些。”向往说了一句:“that 'a ok”,然后便转身回到车间,四处张望了片刻,然后又走到那条“秘密通道”里看了看,哪里还有李兆丰的影子?
从那之后,李兆丰就彻底在印刷厂消失了。
其实,李兆丰当时只是心里过于紧张,杯弓蛇影,草木皆兵而已。如果他以后知道Linda呼叫他只是为了委以重任,而非叫他上办公室束手就擒,他会不会笑掉了大牙?
天气渐渐转凉了。四月以后,墨尔本已经有了初冬的感觉。向往白天照常上班,晚上在课堂上一边上课,一边与诸同学议论今后何去何从的人生大事。上完课后,回到宿舍与几位室友又是经常探讨未来。当时,有一部分留学生为了取得居留权,已经频频出动与当地的居民谈恋爱了,特别顺利的人,甚至还闪了婚,令人羡慕地穏稳坐上了钓鱼船。
到了四月中旬以后,风云骤变,波涛汹涌,中国和世界都突然发生了许多事情。由于这些事情与本小说的主题----中国留学生在异国他乡不畏艰难,奋发自强----无关,所以这里就略过不提了。
冬去春来,夏去秋至。时光荏苒,岁月沧桑。一年又一年,花开又花謝。在时间的洪流里,一切都在渐渐地量变,然后质变。
时间翻到九零年的复活节。向往与室友们在同居了一年半以后,终于到了曲终人散,各奔前程的时候了。这一天,五位室友又聚在一起,大家一边喝着啤酒,一边各自发表“临别宣言”。陈文说已经报读了皇家理工大学的课程,准备继续半工半读的生活;林孟强说他准备去做房地产的中介,在一个新的领域里尝试大展拳脚;梁俊彦说他准备改行做中医;吴伟和向往都说准备先努力打工挣钱,希望尽快可以挣够第一桶金,然后再图发展。“cheers!cheers!”众人举杯痛饮,互祝前途光明,鹏程万里,一时之间,豪气冲天。
分居之后,向往考了个驾照,买了辆二手车,搬到离工作稍近的地方居住。李丽虹与赵静各自找到了一份全职的工作,也分居了。
在一个特别凉快的星期天,向往与赵静约好了在雅拉河边见面。找个咖啡馆坐下后,赵静说:“我还不会开车,急死了,不如你教我开车吧。”向往笑道:“好啊,以后凡周末,我就带你到郊外去学开车。不过我才刚刚考了驾照,技术有限,希望不要误人子弟吧。”赵静道:“一言为定,我考不到车牌唯你是问了。”
原来赵静与向往因为同校同班,下课后经常同一班车回家,在路上可以聊天,日子长了,二人便熟不拘礼了。后来结束了学业,二人各自搬了家后,还经常保持电话联系。所以这天赵静忽然打电话约向往出来见面,二人一见如故,完全没有半点的拘谨之态。
下一个周末,是一个阴雨绵绵的日子。向往兴奋地驾着他新买的二手车到了指定的地点与赵静会合,然后便向着人烟较稀少的郊外飞驰而去。上了高速公路后,向往轻轻打开了前排两边的玻璃窗,让冷风疯狂地吹打着他们。赵静问:“你为什么要打开车窗?”向往说:“你的长发被风吹起来的时候,很象一幅油画。”赵静狠狠地打了向往一下,闭上了眼睛,没有吭声。半小时后,向往将车子开到一个宁静的湖边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