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

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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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全根妻子的失踪第二天,整个陌上镇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各色流言四下传涌,有的说是夫妻吵嘴回了娘家。有的说是为了躲避计划生育逃外省生二胎去了。

最有模样的传言是说跟镇上的老钱私奔了。因为老钱走的那天正好是全根妻子失踪的日子。

全根媳妇跟老钱的交情,镇上人也是知晓一些的。

全根一家在镇上开包子铺已经五年多,谁都知道老钱最喜欢吃的包子就是全根家的。一年四季,无论刮风下雨,几乎每天都能在全根家的包子铺前看到老钱的身影。

要说老钱纯粹只是为了买包子而风雨无阻,也确实没有人相信。多半原因还是冲着全根那眉清目秀、风韵熠熠的媳妇去的。

大家心知肚明,谁也不说破。

“她是自己走的,因为她常穿的衣服都带走了。电话也关机了。她没回娘家,我打电话去问过。你知道的,她娘家在安徽,离这里不过半日车程,要是回去也早该到了。她是有意要跟我分开……”

在派出所里,全根微颤着身子,垂目而坐,略带着哭腔。一只手不停地揉捏着发黄的衣角,洗旧的棉衣在他的指缝里发出细微的声音。

“要是不跟她拌嘴就好了,我该让着她的,是我把她气走的……”他的声音很小,小到快要消失在他的指缝间。

但显然陈噗还是听到了。

“老张,好了,别难过了。没事,会没事的。没准她想通了,明天自己就回来了。你先回家去,按规定要24小时后才能立案。我先帮你盯着,有消息我再通知你。”看着眼前这个佝偻着背、头发花白的男人,很难想象他才38岁而已。

陈噗突然一时觉得有些心酸,本是正值壮年的男儿,看那苍白无力的背影却感觉已是暮色之年的老者。一夜之隔而已,不知道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样的苦痛。

认识张全根也是因为包子。

五年前,张全根带着妻子在这个小镇上开了第一家徽味包点。

对于陈噗这样土生土长的浙江人来说,张全根家的包子与从小吃到大的烧卖、蒸饺不同,他尤其喜欢吃他们家的酱肉包和玉米馒头。

时间一长,二个年龄相仿的人也能在一起闲话几句家常,于是以老张、老陈相称,慢慢熟络起来。

除了买包子,陈噗跟张全根的妻子也说上过话。在陈噗看来,全根媳妇面目清秀、五官端正。行事也规矩有礼,只是看起来有些冷漠,不常笑,不算热情。

夫妻吵架是常事,赌气出走二天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陈噗也没太放心上。

直到第二天下午,陈噗才带了两个人去全根家里察看。一切都跟全根说的一样,衣服跟着人一起不见了。很明显的离家出走,手机赌气关机。

有穿制服的人出现,全根妻子离家出走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全根索性关起店门,每天跟着陈噗寻找妻子的下落。镇上的街巷、工厂、妻子以前的朋友,还有老钱的下落,一一调查。

经陈噗一步步确认,全根妻子没有跟以前的朋友、同学联系,也没有所谓的跟老钱私奔。

根据车站的监控和购票记录,老钱当日确是一个人离开的,而且老钱也只是到上海探亲,并不是一去不返。

全根妻子的社会关系也很简单。除了每天做包子就是在家做些手工。除了镇上盛传街头卖建材的老钱经常跟她搭话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异常举动。

全根一直说妻子最爱的人不是他,而是他们的女儿,每年年末不管下雪与否,她是必定要回家陪女儿过年的。

如此,全根妻子很有可能只是拌嘴后独自出走几天出去散散心,过几日就回来了。

想了一切的可能性,陈噗又派人去机场和车站查看当日的购票记录,却均是一无所获。

陈噗又断定,她没有走远。

他拿着全根妻子的照片走访了镇上大大小小的旅馆和民租房,好在陌上镇并不大,陈噗三天之内几乎走了个遍,都说没有见过照片上的人。

无奈小镇上并没有多少商家安装监控,交通拍照也只能拍到汽车道,根本无法了解人行道的情况。况且是冬日凌晨,零下几度的天气,这样的小镇更是清冷至极。哪里来的目击者呢!

妻子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完全没有踪迹可循。

坐在派出所里,陈噗理智地分析,最坏的情况有二种,一是自寻短见;二是在路上遭遇了不测。

全根想着想着,在一旁捶胸顿足起来,自责不该与妻子争吵,导致事情的发生。

陈噗赶紧劝了起来,“老张,或许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就算……也会有尸体。一天没有见到尸体,我们就还有希望,你先不要灰心。”

“天啊,我真该死,我怎么就没有忍一忍呢。要是我不逞一时口快,现在也不会……我,我怎么跟女儿交代啊!”他悲恸起来。

陈噗细声安慰了很久,准备送他回家。没想全根坚持自己走,陈噗便作罢,让他独自回了家去。

天气愈发寒冷,也预示着新年即将到来。

陈噗的妻子早就做好了饭菜在家等着了。窗外暮色将近,他本应该早早下班回家陪妻子和孩子。可是老张的妻子一天没有消息,他就一天也睡不安稳。

陌上镇民风淳朴,素来没有什么大案要案。要说些小打小闹,见些血灾也有,失踪案也有,但是极为少见。

大多数的失踪也多半是媳妇跟人跑了追不回来的,但多数男人是不愿意报案的,都是自己协商,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像全根妻子这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又完全联系不上的,他也是头一次碰见。

奇怪的是全根妻子的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如若人还活着,也没有跟人私奔,被绑架?不对,没有接到绑匪的电话。自己躲起来了?那至少要跟女儿和父母报个平安吧?可是这些都没有。

陈噗不敢再往下想,“自杀?天不见亮这么着急?还不留遗言?如果真是遇害了,那么……总会有尸体吧!”

第二天,陈噗去找老张。发现老张的包子铺重新开张了。虽然生意还是不错,但陈噗还是从他恍惚的神情里看到了失落。

本来挂在嘴边的话,又生生地咽了回去,转身就又回了派出所。人一天没找着,陈噗就没法面对这个相识五年的老朋友。

连着几日,陈噗每天都去街上巡视,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员。特别留意河道和垃圾站什么的。

所里没有几个工作人员,真正对失踪案上心的人也不多,何况张全根还是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外乡人,根本没法引起上面的注意。

如果这个女人永远都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么这个案子便又是一桩无头案,落成旧事,无人问津。

陈噗之所以上心,不单是因着那几年相互问候的交情,更重要的是因为这是一条人命的事情。

对于陈噗来说,任何一个生命都应当被尊重,任何一份工作都该有始终。

但是无论他如何仔细的排查,也没有发现任何有关于这个消失的女人的踪迹。

但有一件事却让他感到惊奇。就是老张的包子铺生意太好了,不是一般的好,是前所未有的好。已经到了让镇上其他几家早点铺子都恨得牙痒痒的程度。

陈噗开始留意起来。连着三日,从天色微亮开始,老张的包子铺前面就会排起长龙。直到最后一个包子卖光,后面的队伍才悻然离去。有的还望着那个提了一大袋包子的人离去的背影煞是眼羡的样子。

陈噗瞅着那一大袋的包子,粗略估计也有二十来个吧。

在陈噗的记忆中,老张家的包子从来没有如此热销过。难道是琢磨出了什么新的口味?

第二天,陈噗再顾不得不好意思,早早就来到老张的铺子前面排队。虽然刻意早起,还是排在了队伍的中后位。

天刚刚亮,还吹着瑟瑟的寒风,远远望着老张端着一笼刚蒸好的酱肉包子出锅。热气腾腾,香味扑鼻,他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

朦胧中,张全根熟练地收钱捡包装袋,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约莫七八分钟,就快轮到陈噗了。他看见前面一个人买了三个包子,笼屉里隐约还剩下二个。

陈噗有些兴奋,这可是最后两个包子了。他赶紧掏了钱夹,准备给钱。

“两个肉包。”

“啊!老……老陈啊!哦,不好意思啊,今天这包子卖完了,真对不住啊,明天来吧!”

“啊,不是还有两个嘛!”陈噗赶紧道,目光朝那两个包子的方向扫去。

咦,不知何时,那笼屉的盖子已经出现在那个打开的笼屉之上。完全看不到包子的身影。

“对啊,不是还有两个啊,老板你留着自己吃啊?”后面的人也站了出来。

“哦,不是啊,对不起啊。我刚才想起来,隔壁的康嫂昨天跟我预订了两个,我差点给忘记了。你看我这记性,对不住啊,明天再来啊,明天一定多蒸一些。”说着就开始收拾起台面来。

见众人都散开了,陈噗也不好意思杵在那里,说了几句家常也离开了。

他看得出来,张全根没有要跟他交谈的意愿。也许是因为他妻子的事情一直没有结论,他不愿意再交他这个朋友吧。

他轻叹一声,缓步朝着所里走去。唉,这年头,吃个包子都成了难事。但是那包子的确很香,怪不得那么多人这么冷还去排队。

陈噗也没有死心,这天他又去排队。不知道是天意还是人为,总之结果依然是到他哪儿,就没有包子了,不过还好买了两个馒头充饥。

但对于那包子的欲望却愈发强烈。于是后来他叫了一个所里的新面孔小刘去排队,时间上算来是差不多的,但是人家一口气却买来了十个包子。

陈噗脸面有些挂不住了,心想老张这是明显对他有意见,想来也是因为那案子。他想必须找个时间好好跟他谈谈了。

不过包子确实不同以往,皮薄馅足,有一种特别的香味,很是让人流连。

陈噗都在怀疑这里面是不是加了什么特殊的香料,这个他得好好问问老张才是。

接近年关,街上的行人和汽车都变得异常稀少。很多铺面拉起了卷帘门,贴上了年后上班的告示。

江浙的冬,是要下雪的。看这几日的天气,陈噗估摸着这雪估计要下起来了。

指不定就今晚或者明晚,一觉醒来,白茫茫一片,然后一条本就不算繁华的镇街小道会变得更加清冷孤寂。

想着想着,陈噗慢下了脚步,望了望天,一如既往,万里无云,阴沉难测。

“陈哥,这么冷的天,散步啊?”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路边的店里响起。

“是啊,随便看看,锻炼锻炼。你还没有回家啊?这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哪里还有人来买你这电器?”这人陈噗认识,是电器店的老板向东。

“呵呵,冰箱什么的是没有人买,但这烤火炉和空调就说不定了,万一有生意呢。您说是吧?嘿嘿!”向东见陈噗迈步进店,赶紧搬了张凳子招呼他坐下。

“是吧,我看你这儿的生意可比镇上其他二家都要好,今年没少赚吧?”

“呵呵,哪里哪里,赚点辛苦小钱,还多亏你们照料,才有小弟我的今天。”

“客气了。”

“陈哥,有个事情,我一直感觉很奇怪,但又不知道该不该说。想来这也是人家的私事。”向东放低了音量,一脸为难的样子。

“什么事?直说就好。幸好不是今天才认识你,不然就把你当嫌疑人抓起来了。扭扭捏捏的,像个妇人家!”陈噗笑笑。

“是这样的,那个张全根吧,他前段时间在我这里买了一个那种老式冰柜。他说用来装点蔬菜和肉类,家里那个坏了,要更换。

“本来这事吧,也没什么奇怪。但是那天送货去他家的时候,我特意留意了下他家里那个冰箱。我瞧了半天也没有看出来坏在哪里,制冷也很正常。

“你知道的,我这儿也收旧冰箱,以旧换新嘛。但是全根吧,他说他媳妇念旧,要跟她商量商量再说,就把我打发走了。我也没好再说什么。

“这么久过去了,也没听他说要卖旧的冰箱。你说这种天气,他们家就做那么点包子,用得着那么大一冰柜来装啊?后来才知道,就是那天,他媳妇不见了,说是跟人跑了是吧?”

一口气说完,向东瞄眼看了看陈噗。见他笑容尽褪,脸色慢慢阴暗下来,伸手从他兜里顺了支烟抽。

“诶,陈哥,就这样走了啊?没事吧?”目光随着陈噗一语不发地走下台阶,向东依然一头雾水。等他反应过来,陈噗已经走出去一大段距离。

陈噗边走边想,一个可怕的想法突然从他的脑子里蹦了出来。他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断,毕竟没有任何实际的证据。

但凭他多年的办案经验和职业特有的敏感,他感觉这并非一宗单纯的失踪案。

不知不觉,他已走到张全根家门前。

见到陈噗,张全根显得很讶异,却很快平静下来,招呼他在屋里坐下。

二十多平的铺面被隔成两间,外面是做包子的台面和炉灶,里屋是卫生间和床。

很是简陋的环境,夫妻俩人已经住了五年有余。屋里略显凌乱,想来是没有女主人的缘故。

陈噗知道张全根跟妻子都很节俭,一切必须家具都是在二手市场淘过来的。显然他们辛勤的劳作也是为了在老家念书的女儿。

陈噗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那台有些陈旧的冰箱上,“老张啊,听说你前段时间买了个老式的冰柜?”

“嗯,是……是的,那个是我帮老家的堂弟买的。他说那边买着贵,叫我帮他选个。我觉得向东这人还算实在,就在他那里买了,然后让我堂弟自己开车过来取。路上也不过二三个小时,这样合算。”

张全根一边说着,一边开始用手揉捏起衣角来。

这一细微的小动作被陈噗收进眼底。他不禁皱了皱眉,收回游移的视线,直直地盯着张全根的眼睛。

他捕捉到了,那一丝短暂而微弱的慌乱。

“但是,这些你都没有跟我说过,而且我记得我们来的那天,也没有见着那个冰柜吧?”

“哦,你们来的那天早上正好被我堂弟运走了。这事跟我媳妇那事也没有关系,我就没说。真是,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哦,原来是这样。我说,老张啊,我们认识有五年了吧?”

“嗯,好像是,你,你怎么这样问呢?”

“没事,就随便说说,认识这么久我是知道你的。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有什么难处,你可以跟我说。你知道的,有些事情,说出来比闷在心里要好。还有就是你要明白,只有说出来,我才能想办法帮你,不然……”

“老陈,不要说了。我知道那个包子的事,我对不住你。改天,改天我免费请你吃,管够。”他站起身来,一脸的愧疚和不安。

“老张!”陈噗放大了音量,“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既然这样,我先走了,你好好想想,想起什么记得打电话给我,或者来所里找我。我等你!”

说完,陈噗头也不回大步走了。

黄昏风寒,张全根站在没有一丝生机的徽味包点的招牌下瑟瑟发抖。手里的衣角不知何时归了位,手指已蜷成了紧实的拳头。

冰柜、冰箱、肉包子、全根媳妇、张全根揉捏衣服时的神情,不停在陈噗的脑子里打转。

直觉告诉他,对于那个冰柜,老张撒了谎。一个冰柜而已,何必跑这么远买。就算真是他堂弟买的,也没有这么巧刚好妻子失踪那天买来,第二天一早就被运走。对,一切都太巧了!

有了线索,陈噗及时跟张全根老家那边的派出所联系上了。

经过再三确认,陈噗更加确定自己的推断,因为那边回复得很干脆。张全根根本没有堂弟,仅有两个堂妹,都在外地打工。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陈噗倒有些慌乱。明明自己的推断是对的,却似乎是自己在自己的心头扎了根刺般,疼痒难捱。

“陈哥,既然你觉得是张全根杀害了他的妻子,并用冰柜藏尸,为什么不直接抓他回来审问?”小刘在一旁疑惑。

“我们没有证据。说他杀人,没有尸体,说他藏尸,更无从说起了。”陈噗又陷入了沉思。

“那我们怎么办?如果一直没有尸体,就成了无头案了吧。”

“是啊,那冰柜这么大体积,张全根也没有车。我也走访调查过,他最近没有租过什么车运东西。镇就这么大,跑车的就那几个,他们应该不会说谎。唯一的可能就是冰柜还在他家里。

“如果他杀了他妻子,尸体也应该还在他家里。他如果想抛尸,就不会买冰柜了。”

“是啊,他还若无其事又做包子卖,想必料定我们发现不了尸体。不过他做的包子,确实好吃!”小刘说着说着呈一脸吃货状。

陈噗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他立刻端正起来。

这时,门外突然来了一位老太,浑身都还在颤抖,嘴里不停地哆嗦。也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陈噗赶紧迎了上去,扶老人坐下,倒了杯水,慢慢安抚下来,这才听清楚她说的话。

她说她是来报案的。说完从手里的布袋里取出一个塑料袋,慢慢摊了开来。

众人皆是好奇,都过来围观。

老人见人多便胆子大了些,慢慢扒开袋子,里面是一个被咬开的肉包。乍看并没有什么特别,碎肉碎末一团乱。但仔细一看那一堆杂碎里有一坨东西特别扎眼。

陈噗一惊,用笔扒拉了一下,众人才看清。那分明像是一截手指,被截断的手指。

老太说这包子是今早她的儿子在张全根家的包子铺排队买的。一共买了两个,第一个她吃掉了,没想第二个给她吃出了这个。

她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她拿给邻居看,邻居都说像手指。吓得她把吃进去的第一个包子一并吐了出来,赶紧打电话给儿子。

儿子叫她先拿了这个过来报案,他等会儿就来。

听完了老人的陈述,陈噗也是吓了一身冷汗。如今事实摆在了眼前,再容不得他多想。赶紧带着人去了张全根的包子铺。

时间已是中午,天空却下起了细密的雨来。

“看来这雪是马上要来了。”陈噗感叹一声,不自觉加快了步伐。

平常这个时间张全根已经关门休息了。但今天他却敞开着门坐在屋里,安静地抽着烟,一根接一根。散落了一地的烟蒂。

陈噗叫同事们都在门口等着,他一个人先进了屋,面对着他坐下来。

“我知道迟早会有这样一天的,只是没想过这么快。”他缓缓开口道,嘴里吐出一道灰白的烟圈。

“老张,我给过你机会,为什么你不珍惜?”

“老陈,也许这才是我的解脱。我对她那么好,我省吃省用,我为了谁啊?那天就因为我说她,说她跟那个老钱眉来眼去的,她就跟我闹。说要跟我离婚,说要带走女儿。

“老陈,你知道吗?结婚这么多年,她漂亮,她傲气,她看不上我。但是我对她好,我希望她能对我热情一点,笑多一点。但是她呢,她对你笑,对老钱笑,对所有人都会笑,唯独对我,她一直如此冷漠。她活该,哈哈,她活该!”

“就算这样,你也不应该杀了她!”

“不,我没有杀她,是她自己。她自己不听我说,她非要走,她收拾好了行李。我去拉她,她撞在了案板上,撞到了头。等我清醒的时候,她已经没了气息,流了好多的血。”

“那你为什么不去自首,你为什么要藏尸?”

“藏尸?哈哈,我没有藏啊,你们不是看见了吗?我把她完全地展示给你们看了啊。哈哈,不……都在你们的肚子里了吧!”

“老张!你何时变成了这样?你就是一个变态!”

“变态,哈哈,当自己的妻子不爱自己,天天都说别的男人如何如何好,把你踩在脚下的时候,你就知道什么叫变态了!

“这些年,我受够了。她消失了,我本来可以过上平淡幸福的日子。但是她总是阴魂不散,她总是血肉模糊地出现在我的眼前。

“她日日夜夜纠缠着我,我知道她是要来报仇的,因为我让她死无全尸。我让她彻底消失,谁也找不到她。可是,你们,你们总是阴魂不散,你们总是跟我过不去。我知道,我是没有活路了。”

“老张!你……太残忍了!”

“是吗?呵呵,那手指确实是我大意了,直到刚才收了铺,我才发现这手指被我一时大意包进了包子。

“我知道一切都没有意义了。如若不然,你们将永远找不到她的尸体。她是自己走的,消失了,她的衣服也化了灰烬。

“哈哈哈哈!老陈,剩下的都在屋子西北角的地下室的冰柜里,你们自己去找吧!我,终于解脱了。”说完,他口吐白沫,栽倒在地。

张全根最终死在了送往医院的路上。医生说他是喝了烈性农药而亡。

陈噗带着一队人在全根出租房的地下室里找到了那台冰柜。里面装着一颗完整的头颅和凌乱的几根手指、脚趾。躯干和肢体部位已不知所踪。

经鉴定,死者确实是张全根消失的妻子。

经过案发现场仔细勘察,确如张全根所说,在案板上的一个角落发现了死者的血迹。死者头部的伤口与案板的形状吻合。

一场离奇的失踪案件演变成了血腥的杀人碎尸案,让人无比唏嘘。

另外,在碎肉机的残留物里也发现了死者的手指和大量人体皮肤组织。

陈噗把张全根认罪的录音播放给大家听的时候,除了陈噗,所有人都去厕所呕吐了一番。

一时间,陌上镇竟谈包色变,再没人敢贪那甜香味美的肉包子来吃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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