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你死我活
在一名强大的统治者之后，往往会出现混乱或者衰败。除非继任者有足够的智慧和手段，能够把前朝强压之下掩盖的矛盾一一化解。
爱德华一世死后，他的儿子爱德华二世登上王位。这位爱德华面对的正是这样的挑战。
爱德华一世把自己的长子取名约翰。不过约翰不到六岁就死了，英格兰才没有出现约翰二世国王。第二个和第三个儿子年少早夭，王位传到爱德华二世手里。爱德华二世二十年的执政证明，叫爱德华的国王不一定比叫约翰的国王好到哪里去，甚至会更糟。
老爱德华是按照一名骑士的标准来培养儿子的。爱德华二世十六岁起就跟随父亲征战英格兰，参加或指挥过一些战斗。1306年，他被封为骑士。
不过，爱德华二世似乎更中意一些不那么“骑士”的爱好。他喜欢音乐，爱划船，擅长修篱笆、挖水渠之类的工匠活。
但凡有些冷门爱好的君主，身边常有佞臣。明朝天启皇帝朱由校喜欢作木工，他重用魏忠贤。爱德华二世则格外宠信皮尔斯·加文斯顿（Piers Gavenston）。
加文斯顿来自加斯科涅，家中世代为骑士。他曾效力于爱德华一世，因为勇猛和骑士风度深得赏识，被安排到爱德华二世身边服务。两人年龄相若，迅速成为挚友。两人关系之亲密，远远超出了当时普遍认可的男性之间友情的标准，以至于关于二人是同性恋的传言四起。
不管是不是同性恋，爱德华二世对加文斯顿的迷恋程度引起了爱德华一世的警觉。1307年，爱德华一世下令将加文斯顿流放。没多久，爱德华一世去世，爱德华二世就迅速把加文斯顿召回，还送给他一份大礼，封他为康沃尔伯爵（Earl of Cornwall）。
康沃尔地处英格兰西南角，在不列颠这只巨犬的尾巴尖上，和法兰西的布列塔尼隔海相望，是英格兰的重要门户之一。自诺曼征服以来，例任康沃尔伯爵全是国王亲属，最近的一任是约翰王的孙子，爱德华二世的堂叔，因为他死后无嗣，在死后领地和伯爵封号被收回。
加文斯顿仅仅是来自法兰西的一个骑士子弟，并无惊世之功，竟然凭宠信获此殊荣，自然引起一大众伯爵男爵们的愤愤不平。
加文斯顿偏偏又行事张扬。1308年，爱德华二世举行加冕礼，场面盛大。加文斯顿在仪式上居然位列贵族之首，大出风头，甚至连王后都被冷落一旁。
加冕礼之后不久，一批贵族发难了。他们要求爱德华立即将加文斯顿流放，收回封给他的伯爵头衔和领地。面对气势汹汹的贵族们，刚刚执政的爱德华难免有些慌张，同意让加文斯顿离开英格兰，不过不是流放，而是去爱尔兰当总督。他亲自为加文斯顿送行，依依不舍。
这是爱德华第一次和贵族们作交易。很快，他就掌握了其中的诀窍。第二年，他以甘愿限制部分王室特权的方式，换取贵族们同意让加文斯顿返回，并且立即恢复了他的伯爵头衔和领地。
两次流放依然没能让加文斯顿收敛。他继续与贵族们为敌。他给伯爵、男爵们起绰号，比如“黑狗”、“杂种”、“毛贼”，张狂之态令贵族们咬牙切齿。
加文斯顿如此嚣张，是因为他准确地迎合了爱德华的心理。或者说，他代表了爱德华内心的真正一面。
从约翰以来的一百年，英格兰国王和贵族们的权力争夺从来没有停止过。即便强势如爱德华一世，也不得不作出妥协，重新颁布《大宪章》。因为国王缺人少钱，但在英格兰之外又素有领土野心，只能求诸于英格兰的贵族们。就如同一名野心勃勃的老板，同时经营着几家公司，但是多数都生意冷淡，只有最大的一家“英格兰股份公司”还有余钱。于是这名老板就从这家公司里不停地抽钱，向其它几家公司输血。时间一长，“英格兰股份公司”的股东不干了，要求对老板采取限制措施，因为抽钱输血的行为伤害了他们的利益。
爱德华一世对威尔士、苏格兰的军事行动，保护了“英格兰股份公司”免受边患之害，还扩张了领土。他用他的战功证明，自己是一名合格的老板。作为股东的贵族们摄于他的威望，纵有不满也只能隐忍待机，最多在出兵加斯科涅这种边边角角的问题上找找麻烦。
到了爱德华二世，情况就不同了。他年轻，没有经验，没有战功，甚至还不学无术。贵族们免不了要来争一争在股份公司里的发言权。面对一大群磨拳擦掌的贵族们，爱德华需要有人为他打气壮胆。加文斯顿对贵族们的戏谑轻嘲，能让他开心，获得一种莫名的信心。
可是贵族们对此绝对不能容忍，加文斯顿阻挠了他们争夺权力的努力，必须滚蛋。
对苏格兰的战争一直在持续，消耗了英格兰的大量财富，一次次的税收都被投入这个无底洞。让贵族们更为恼火的是，爱德华一世直到死前都在以年迈之躯一次次御驾亲征，而年轻力壮的爱德华二世却整日和加文斯顿厮混在一起，坐视从苏格兰抢来的土地得而复失。
终于，在1310年，贵族们向爱德华提出，要成立一个委员会，对王国的治理进行改革。
1258年，一群男爵向亨利三世发难，要求成立委员会行使政府职能，最终演变为一场内战。如今，相同的一幕又一次上演。
爱德华害怕了，他同意了贵族们的要求，一个由二十一名贵族组成的委员会很快建立，开始制订改革措施。爱德华则带上加文斯顿，率军前往苏格兰，希望用一场军事胜利来增加自己对付贵族们的筹码。
爱德华在英格兰和苏格兰的边境地带呆了将近一年，没有取得期望的胜利，白白耗费了一大笔钱。1311年夏天，他回到伦敦，再次面对那群要求改革的贵族们。
此时，贵族们已经推出兰开斯特伯爵托马斯作为首领。托马斯是亨利三世的孙子，是爱德华的堂兄。他从父亲手里继承了兰开斯特、莱斯特、德比三个伯爵头衔和领地，又通过婚姻获得了林肯和索尔兹伯里两个伯爵领地。他名下的土地，差不多占到英格兰总面积的五分之一，是仅次于国王的大地主，每年收入超过一万镑。
托马斯的影响力还不仅仅局限于他拥有的土地。随着土地买卖和金钱交易越来越普及，托马斯这样的大贵族可以用钱购买其他贵族或者领主为自己效力，只需要为此支付一笔合适的酬金。这种用钱购买服务的效忠的方式被称为“扈从制”（Indentured Servitude）。
例如，托马斯和拉蒂默（Latimer）的领主威廉签订了一份扈从协议，托马斯每年向威廉支付一千镑的酬金，而威廉终身为托马斯服役，战时要派四十人为托马斯而战。这实际上是一种长期的雇佣关系。扈从制使像托马斯这样的大贵族进一步扩大自己的实力，豢养起一支常备的雇佣军。
要对付这样一群手握重兵的贵族，如同与狼共舞，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落入群狼之口。除非国王自己是一只狮子，拥有绝对的实力，威慑群狼。显然，爱德华并没有这种能力。
在托马斯主持下，二十一人委员会终于拿出一份改革方案。方案一共四十一条，打着“清君侧”的旗号限制爱德华的权力，要求他在任命官员、发动战争、封赏土地之前必须得到议会里贵族们的同意。所有税收上缴财政部，不再交给王室，以防被挪用，还禁止爱德华从意大利银行家那里借款。最重要的一条，立即驱逐加文斯顿，他不得出现在爱德华名下的任何一块土地上，而且永远不得返回。
在贵族们的强压之下，爱德华再次低头。他表示愿意接受改革方案，又一次依依不舍地把加文斯顿送上船。这次的目的地是佛兰德斯，爱德华已经拜托那边的统治者照顾好他的这位朋友。
才过了不到两个月，爱德华突然反悔了。可能是托马斯等人的步步紧逼彻底激怒了他，或者是他实在忍受不了加文斯顿不在身边的寂寞。1312年1月，在爱德华的召唤下，加文斯顿返回英格兰。爱德华随即宣布，他拒绝接受贵族们的改革方案。
贵族们决定使用武力来解决问题。他们派兵包围了加文斯顿栖身的城堡，加文斯顿自知不敌，被迫投降。一个月后，托马斯主持了对加文斯顿的审判，宣判他死刑。加文斯顿被用剑刺死，之后被斩首。
爱德华和贵族们第一回合的较量就此结束。用时五年，贵族们胜，爱德华败。
加文斯顿的死讯传来，爱德华悲痛欲绝。他在教会里的朋友为加文斯顿收了尸，还作了防腐处理。三年后，爱德华为加文斯顿举办了隆重的安葬仪式。他还厚待加文斯顿的遗孀和孩子。没错，加文斯顿有自己的家室。爱德华自己也是如此，他娶了法国公主伊莎贝拉，生下了四个孩子。至少从表面上看，爱德华和加文斯顿都有着正常的家庭生活，两人之间是否真的是同性恋人关系，并没有明确的结论。
除了伤心，还有仇恨。在爱德华的眼里，托马斯为首的改革派贵族非法把加文斯顿处死，形同谋杀。他们之前只是对手，现在则成为死敌。加文斯顿的血，必须用他们的血还偿还。
不过，爱德华并没有失去理智，他选择隐忍待机。从他父亲以上三代国王同贵族的恩怨里，他至少能明白一个道理：对付贵族们要有耐心，冒然出手可能反受其害。如果出手，就要有一击致命的武力保证。
爱德华决心建立自己的军事威望。他选择的目标还是苏格兰。1314年夏天，他组织起一支两万人的队伍，气势汹汹地进入苏格兰，准备给苏格兰人沉重一击。如果胜利，他可以比肩他的父亲爱德华一世，成为英格兰人心目中的英雄。到那时候，包括托马斯在内的所有人，都不得不对他礼敬三分。
怎奈天不遂人愿。大军入境苏格兰仅仅一周，爱德华的大军就落入苏格兰人设置的伏击圈。苏格兰军队只有五六千人，但他们充分利用了地形的优势，把战场选择在一条名叫班诺克本（Bannock Burn）的小河旁，这里是一片沼泽，周围是茂密的森林，大部队无法展开。两天的战斗，英格兰军队被彻底击溃，爱德华仓皇逃离战场，险些性命不保。这场惨败进一步动摇了爱德华王座的根基。
祸不单行。从1314年起，英格兰连续遭遇严寒和洪水，粮食和畜牧业受到重创，产量锐减，还出现了饥荒。这很快被心怀不满的贵族们所利用，说这是上帝在惩罚英格兰，罪魁祸首就是国王爱德华。
天灾加上人祸，爱德华成了孤家寡人。兰开斯特伯爵托马斯成为御前会议的领导人，开始执掌大权。
但是，一名有影响的批评者未必能成为好的统治者。不管是苏格兰问题，还是应对天灾，托马斯也拿不出好的解决办法。他独断专行，和其他贵族的关系也开始恶化。仅仅四年，他不得不退出御前会议，把权力又还给了爱德华。
在这段时间里，爱德华一直忙着培植自己的势力。他网罗了一批年青的亲信，他们大多出身骑士家庭，对国王的栽培感恩戴德。爱德华利用国王的特权，安排他们同富有的女继承人结婚，封赏土地，有些人还获得了男爵头衔，成为一批新贵。
这里面最受爱德华信赖的，是休·德斯班塞（Hugh Despenser）。他的父亲也叫休·德斯班塞，是爱德华一世的亲信，也是一名男爵，后来成为爱德华二世的重臣，在爱德华同贵族们的冲突中，一直站在爱德华一边。
小德斯班塞比爱德华小几岁，同爱德华一起长大，妻子是爱德华的外甥女。凭借私人关系，小德斯班塞在1318年成为爱德华的宫室长（Chamberlain），负责管理王室内务。他成为又一个加文斯顿，深得爱德华宠信。尽管小德斯班塞也是有妻有子，关于两人是同性恋人的传言很快就尽人皆知。
小德斯班塞恃宠骄纵，行为张扬，趁着贵族们势衰，公然抢夺土地、城堡。爱德华对此视而不见，姑息放任，甚至纵容小德斯班塞把持朝政。两年多的时间里，德斯班塞父子已经树敌无数。
1321年，贵族们忍无可忍，以兰开斯特伯爵托马斯为首，再次联起手来，要求爱德华放逐德斯班塞父子。十年前的一幕再次重演。不过，此时的爱德华已今非昔比，同贵族们十年的博弈增添了他的胆气，也消耗了贵族们的实力。他准备拒绝贵族们的要求，甚至不惜为此一战。直到王后向他苦苦哀求，他才再度妥协，安排德斯班塞父子离开英格兰。
不过，才过了两个月，爱德华就把两人召回了。这次可不是因相思之苦或再次和贵族们妥协的结果，还是一套完整行动方案的第一步。
在两人抵达英格兰的同时，爱德华向带头反对德斯班塞父子的贵族发起了进攻。他制造借口，主动出击，逐个击破。闹腾了十几年的反对派贵族们，外强中干一下子就暴露出来，在爱德华强压之下分裂，有的投降，有的战败。
才两三个月的时间，反对派贵族们已经溃不成军，只剩下了兰开斯特伯爵托马斯。面对爱德华的攻击，托马斯仓皇北逃，试图与苏格兰人会合，共同抵御爱德华。在北上途中，托马斯被爱德华的人马截击，最终被擒获。
爱德华亲自主持法庭对托马斯进行审判。托马斯被判叛国罪，处以绞刑、开膛和斩首。鉴于他是王亲国戚，绞刑和开膛被取消，最后以斩首处死。托马斯成为自诺曼征服以来在英格兰被处决的身份最高的贵族。另外还有二十多名反对派贵族被绞死，有些人的尸体在绞刑架上挂了两年之久。对爱德华而言。加文斯顿的大仇终于报了。
历时十年的第二回合结束。爱德华胜，贵族们惨败。
宿敌既除，大仇得报，爱德华终于一雪前耻。1311年的改革法案被扔进垃圾堆，他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地恩宠德斯班塞父子。爱德华迎来登基以来最为风光的日子。
可是，一个新的敌人悄然出现。第三轮的较量随之展开，给了爱德华致命一击。
这个敌人正是他的王后，伊莎贝拉。
伊莎贝拉是法国国王腓力四世的女儿，她在很小的时候就许配给了爱德华。这是由两人的父亲，腓力四世和爱德华一世达成的一笔政治交易，目的是缓和两国在加斯科涅问题上的紧张关系。
伊莎贝拉和爱德华结婚的时候只有十二岁，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婚后的最初几年，她生活在加文斯顿的影子里，努力讨好这个和她抢夺丈夫感情的男人。加文斯顿的死，终于让她得到了爱德华的更多垂爱，在1313年生下了第一个孩子。这是个男孩，起名爱德华。
年龄的增长加以复杂的环境，让伊莎贝拉在政治上慢慢成熟起来。她富于心计，决策果断，成为令人敬畏的角色，被人称为“法兰西母狼”。
她卷入的第一场政治事件，就产生深远的影响。不过不是在英格兰，而是在她的母国法兰西。
腓力四世是卡佩王朝最后一位大有作为的国王。为了支持扩张领土的需要，他向犹太人和意大利银行家下手，还剿灭了大名鼎鼎的圣殿骑士团，把巨额财产据为己有。
他还向教会征税，不惜为此得罪教皇。教皇卜尼法斯八世多次向他发出威胁，腓力不为所动，还针锋相对。1302年，他召集教俗两界贵族和巴黎的市民代表举行会议，声讨教皇，开了法国三级会议的先河。他还决定派兵前往意大利，把教皇押到巴黎受审。
一支法兰西部队还真的出发了，抵达了教皇的家乡，把教皇扣押，还狠狠地羞辱了他，有人用骑士的铁手套扇了教皇的耳光。要不是当地人奋起保护，教皇可能真的要被押到法兰西。受到惊吓的教皇很快就去世了。
腓力一不作二不休，索性插手新教皇的选举，扶植起一个亲信的法兰西人。这位教皇就职后就一直呆在法兰西。1309年，他把教皇中枢搬到法兰西南部的阿维农（Avignon），之后的历位教皇也都留居在这里，前后六十八年，史称“阿维农之囚”。曾经在欧洲号令诸侯，不可一视的教皇，沦为法兰西国王的傀儡，从神坛跌落，罗马教会的鼎盛时代结束了。
腓力执政三十年，在国事上建功无数，晚年却为家事心力憔悴。这件事正是由伊莎贝拉而起。
1313年，伊莎贝拉随爱德华二世赴法兰西省亲。她将亲手缝制的荷包送给了三个哥哥和三位嫂嫂。不久，在伦敦的一次聚会上，她发现两名来自法兰西的骑士竟然携带着她送给嫂子的荷包。她由此推断，这两人和自己的嫂子之间存有奸情。第二年她再次赴法省亲，把自己的怀疑禀告了父亲腓力。
腓力勃然大怒，进行彻查。卷入丑闻的骑士被处死，三个儿媳全部被关押。受了刺激，腓力自己也在那一年去世，只有四十六岁。
这个事件被称为“奈斯勒塔丑闻”（Tour de Nesle Affair）。据说三名公主是在巴黎的奈斯勒塔里和骑士情人约会的。这桩丑闻不仅毁掉了腓力三个儿子的生活，也重创了法兰西王室的威望。伊莎贝拉在法兰西的形象因此尽毁，甚至有人怀疑她是为了英格兰的利益设计了这桩丑闻。
在英格兰，伊莎贝拉依然在忍耐中度日。她先是同爱德华一起忍耐以兰开斯特伯爵托马斯为首的贵族们削弱王权，之后又要忍耐小德斯班塞和爱德华的亲密关系。在忍耐之中，她对爱德华的不满慢慢变成仇恨。她开始参与朝政，等到爱德华向贵族们发起攻击的时候，她已经可以受托管理王玺，临时主持朝局。
除掉了托马斯一伙，爱德华把从反对派贵族手里没收来的大量土地赏赐给德斯班塞父子，还把老德斯班塞封为伯爵。他对伊莎贝拉却日趋冷落。
1322年，爱德华携伊莎贝拉和小德斯班塞出征苏格兰，再次战败。爱德华带着小德斯班塞匆忙南撤，却置伊莎贝拉于不顾。伊莎贝拉历经艰险才逃回来。这件事令她对爱德华彻底绝望，同爱德华开始分居。
1324年，英格兰和法兰西围绕加斯科涅争端再起。伊莎贝拉的哥哥、法兰西国王查理四世出兵攻打加斯科涅。爱德华则对在英格兰的所有法兰西人实施报复，没收他们的土地，竟然连伊莎贝拉的也一并没收，全然不顾夫妻之情。不过，他最终又不得不派伊莎贝拉出使法兰西，希望用谈判解决问题。
伊莎贝拉尽职地完成了谈判，实现了停火。根据协议，爱德华可以保有加斯科涅，但应当向查理宣誓效忠。爱德华不肯离开英格兰，经过协商，十二岁的爱德华王子被派往法兰西，向他的舅舅查理宣誓效忠。
完成了使命的伊莎贝拉，却拒绝返回英格兰。逃离了笼子的鸟儿，怎么也不会再回去。她带着小爱德华在法兰西安顿下来，而且像寡妇一样穿起了黑衣。这头法兰西母狼，准备发威了。
伊莎贝拉很快就和一个叫莫蒂默的英格兰贵族出双入对，成为情侣。莫蒂默因为反对德斯班塞父子被爱德华逮捕，越狱后逃到法兰西，成为流亡海外的反对派领袖。两人的结合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除掉小德斯班塞。
1322年，两人付诸行动。9月，两人率一支千把人的队伍在英格兰登陆。他们成功发动舆论攻势，号召英格兰人共同铲除德斯班塞父子。伦敦市民首先响应，发起暴乱，爱德华和小德斯班塞仓皇逃跑，他们的一些亲信被暴乱的市民处死。各地贵族纷纷加入伊莎贝拉的队伍，爱德华见势不妙，准备携小德斯班塞出海逃亡爱尔兰，但风又把他们吹回英格兰，最终被逮捕。
小德斯班塞被判处绞刑，然后开膛、斩首。据说他死前还被阉割。
在他之前，老德斯班塞已经被处死，绞刑、开膛、身体被剁成碎块后任狗啃食，首级被示众。
爱德华本人则被关押起来。由伊莎贝拉和莫蒂默派出的说客团前往劝说他，把王位禅让给儿子小爱德华，否则他将被废黜，儿子也将失去继承权，兰开斯特王朝将就此终结。爱德华含泪答应了。
1327年二月，十四岁的小爱德华在伦敦加冕，成为爱德华三世。爱德华二世身陷囹圄，虽然名为禅让，他实际上是英格兰历史上第一个被废黜的国王。
几个月后，爱德华二世在关押中死去。他的死因也是一件悬案。流传最广的说法是，他被用烧红的铁棒从肛门插入体内，内脏被灼烧，在极端痛苦中死去，身体表面却看不出一点点外伤。下令实施这一谋杀的，则是他的王后，法兰西“母狼”伊莎贝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