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来爱狗,自然对狗情有独钟。我爱其憨态可掬、古灵精怪的模样,更爱其忠贞不渝、精贯白日的品质。以西方人的视角看来,狗是忠厚善良的象征,总不免被附上人的情感,便有了 “lucky dog” (幸运儿)、 “love me, love my dog” (爱屋及乌)等以示人们对其喜爱的词。然而,中国人眼中的狗却被附上了迥乎不同的喻意,“狼心狗肺”“狗仗人势”“狗嘴吐不出象牙”等在提及到狗的第一时间便能从人们嘴里脱口而出。
前几日再次拜读豫才先生的《二心集》,读到了那篇经典的《“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一文,其一面用画笔给梁实秋画像,一面操马克思主义阶级分析的利刃对其进行的剖析可谓让人酣畅淋漓。虽然相隔近一个世纪,但先生犀利的笔锋与博爱的心胸依旧使人折服。反观当下,“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以崭新的形式依旧存在于社会各界,但是像先生一样敢于宣讲真话的作家似乎早已销声匿迹。因而,我的情感油然而生,便也想要提起笔来,写下些让“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们所深恶痛嫉的话来。
凡我身边的“走狗”,最初多为“无人豢养”且“饿得精瘦”的“野狗”,但他们善于把握人性的弱点,且具一定的“主观能动性”。一旦见到值得寄居的“主子”,它们便会满地打滚,露出那令人怜爱的小腹,渴望“主子”们赏脸,为他们搔搔肚脐。殊不知,这搔肚脐是有代价的,而代价便是付出口袋里的“金磅”。可谁又能拒绝一条“瘦弱病娇的小狗”?于是“主子”们便心甘情愿地花掉口袋里的“金磅”,为狗儿们买上一份热腾腾的肉排。当他们大块朵颐的时候,“主子”们也如愿以偿地得到了抚摸狗儿的满足。如果你们觉得“主子”们仅是单纯以抚摸他们为目的,那你就大错而特错了!这表面上是一等一的等量代换,实则不然。“主子”们在心底盘算,这摸狗的最终目的且是达到降血压的效果;狗儿们心里却很清楚,自己吃到肉排是真真切切的,至于降血压,则为似是而非的虚妄。*
*段解:早年民间曾流传过“摸狗可以降血压”的说法,后经生物学家证实该传闻虚假。
不同于家犬的忠贞不二,“走狗”们的选择则是“广撒网,多捞鱼”,从多位“主子”那里受益,来满足自己的口福。且他们的进食是定期的,有时十天半个月就必须尽些肉排,不满足的时候便急切地破例讨好一下“主子”。讨好的“主子”多了,“走狗”们便又焦头烂额,不免地放弃先前讨好过的“主子”。但似乎的确从每一位“主子”那里都得到了恩泽,或是怕被扣上“白眼狼”的帽子。于是当一碗水端不平的时候,他们便会装出忧心忡忡的模样,自矫为“公平的使者”,往返于各位“主子”之间,轻轻亲吻这位“主子”的脚面便又马不停蹄地赶向另位,属实应验了豫才先生对其的定义:“凡走狗,虽或为一个资本家所豢养,其实是属于所有资本家的。”
“走狗们”深知“为强欺弱”和“杀鸡儆猴”的道理,因此他们遇见所有的阔人都驯良,遇见所有的穷人都狂吠。尤其是当他们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子”时,便会对遇见的所有阔人都驯良,这也正是其属于所有资本家的证据。即使最终无人豢养,饿得精瘦,变成野狗了,但还是遇见所有的阔人都驯良,遇见所有的穷人都狂吠。不过这时,就愈不明白谁是“主子”。在他们的眼里,人们被分为许多阶级,凡掏出“金磅”,被允许抚摸的,便属于“上等人”,没有“金磅”只能驻足观望的,便属于“下等人”,当“上等人”踩到了他们的尾巴时,他们往往不敢吭声,只敢对那些“下等人”狺狺狂吠以诉不满。至于一些虽拿不出“金磅”却依旧被献了殷勤的,便是一些“可怜人”,是用来展现狗儿们“悲天悯人”的“情怀”的!
狗儿们经常自叙自己怎样辛苦,无时无刻不在为“主子”们奔走,却又不知道真正的“主子”是谁,为确当计,豫才先生便添了几个字,称其为 “丧家的”“资本家的走狗”,实乃精辟!他们披着伪善的外衣,和狗友们唱着双簧,却对自己身为“资本家的走狗”的本质矢口否认,无疑是“丧家的”了!但倘说其意在“恩惠”或“金磅”,是冤枉的,决没有这回事,不过想借此助一臂之力,以济其“心力憔悴”之穷罢了。所以从“心力憔悴”方面看来,就还得在“走狗”之上,也加上一个形容字: “乏”。
华夏的儿女们,自新中国成立起便宣告世人,自己已重新站立在世界民族之林,而今却还借口着为所谓“生计”恬不知耻地舍弃灵魂甘为“走狗”,属实叫人心寒呐!而禽兽之辨诈几何哉?只增笑耳!想起往日那一幅幅内心空虚的躯壳,身体不免打起寒颤,痛不欲生啊!可悲呐,二十一世纪的国人,究竟几时才能真正地从精神上站起来?摸着良心,光明正大地获得收入,真的难于登天吗?!整天口口声声说着所谓“理想信念”,实则犹如儿戏一般!难道他们真的忘记了教员的教诲,挺过了枪林弹雨却敌不过糖衣炮弹吗?狗之所以四肢发软,是因为它们没有坚硬的膝盖,人类拥有坚硬的膝盖,那是用来支撑人类站立的,绝不是用来下跪的!更可悲的是,他们中还有些自欺欺人的,不愿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甚至在看到此文的标题时拒谏饰非,或是生怕内容与其有关……!呜呼!好在,虽朽木难雕却依旧有孺子可教,有“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一言穷理,我且以教员和郭沫若先生的一首诗作为此篇的结尾,来警醒那些虽饱经风霜却还能傲然屹立的同志:
一从大地起风雷,便有精生白骨堆。
僧是愚氓犹可训,妖为鬼蜮必成灾。
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
今日欢呼孙大圣,只缘妖雾又重来。
——《七律·和郭沫若同志》
二〇二三年六月十日。
作于古庐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