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利尔消失之前,阿卡已经意识到了事情不太对劲。那个早就画在地上的陷阱法阵发动的前一刹那,阿卡其实看到了地面上一闪而过的红光。但他最后还是晚了一步。米纱的菌丝适时地挡在他面前,阿卡差一点就能抓住利尔的手腕,却只在空气中捞了一把空。
米纱收回了菌丝,站在原地看着他,一脸无辜的样子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阿卡指着地上的法阵,一字一句慢慢说道:“你们,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冷静。”一旁的伊琳娜意识到异常,小声提示他。阿卡知道自己这里需要冷静,但那个头上长了个蘑菇的女孩优哉游哉的样子却令他的火气不自觉地上涌。
那女孩很强。鉴于海伦只是个普通人类,刚刚能把迪兰打成一片破布的人八成就是这朵蘑菇。可这朵明明很强的蘑菇却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没有打一架的意思,却总在最适当的时候出手搅局,这让阿卡恼火不已。
“弄到哪里去了啊……不能说呢。”米纱歪着头想了一下之后回答。她站在那松懈的样子好像全身都是破绽,然而此刻在她周围漂浮游动的菌丝却像是在表明此刻她的防御坚不可摧。
“再等一下你们就知道答案了。”一旁的海伦插嘴道,“不只是你们,恐怕全世界都知道答案了。虽然那时候大概什么都来不及了。”
带着面具的海伦·菲克斯笑出了声。阿卡看了她一眼。对于海伦他的印象不是很深,只记得是罗伊博士身边的助手之一,总是灰头土脸的隐藏在人群中,没有半点显眼的地方,与眼前这个人简直是判若两人。
“为什么加入十杀。”伊琳娜质问道。海伦的嘴角慢慢裂开,扯起一个有些疯狂的笑,手中的鞭子在地面上抽出响亮的“啪啪”声:“还有比这更有趣的事情吗?我不知道。”
“看来不打一架的话,是从你们这里问不出什么有用的话了。”阿卡这样说了一句,抬起手中的枪。情况紧迫。“蘑菇”似乎没有说谎,如果不快点找到利尔的话,大概真的有什么糟糕的事情要发生。
“打一架?”米纱尽她所能地做出了震惊的表情,“你认真的吗?现在?和我?”
阿卡没有说话,作为回答,他直接朝着那团菌丝冲了过去,同时眼角的余光看见伊琳娜也迎上了冲过来的海伦。数以万计的菌丝从米纱身上溢出,无论阿卡的枪指向什么地方,电光弹道上的菌丝总会以超乎想象的速度聚成护盾,就算被击穿也称超速再生。
阿卡躲避着疯狂向他发动攻势的菌丝,一口气缩短了与女孩之间的距离。菌丝不会有痛觉。菌丝会超速再生。菌丝的速度迅猛。但女孩的本体大概不会。而如他预料的那样,女孩并没有及时避开他一瞬间的贴近,只是微微露出惊讶的表情,看着突然凑到自己眼前的男人。
阿卡手中的雷光枪直接抵在女孩的额头上,扣动了扳机。
这一次的电击再没有被阻拦,穿过那女孩的身体,射到了很远的地方。
头上开了个大洞的女孩缓缓地倒在地上,眼睛甚至都没有合上,一副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的表情。
“我不觉得这样就能打败你。”阿卡轻声自言自语着,凭借着本能的直觉向一旁闪避。
“说的也是。我还以为已经很逼真了。”
身后传来米纱的声音。尽管阿卡试图闪避,但他的右脚还是被米纱的菌丝抓住,整个人被倒吊了起来,抛了出去。阿卡在地上翻滚了两圈,终于稳稳停了下来。
“你是什么时候绕到我身后去的。”他问。
“什么时候?”米纱歪了下头,“谁知道呢。”
正当阿卡重整旗鼓打算再发动一次攻击的时候,一阵剧烈的大地晃动打断了所有人的动作。
海伦的声音很兴奋:“哦,开始了。”
一直懒洋洋的蘑菇女孩也难得露出稍有活力的表情:“嗯,开始了。”
米纱手臂上的菌丝伸长缠卷住不远处刚刚与伊琳娜拉开距离的海伦,而背后的菌丝拟态成翅膀的形状,拍打了几下飞向天空。一架机械巨鸟俯冲过来,与女孩们擦肩的瞬间搭载上那两名乘客,随即远去。
阿卡没有心情理会刚刚逃走的二人。现在他知道了利尔的位置,可是为时已晚。不远处白塔的古祭坛上,亮度堪比超新星的蓝光即使在阳光下也清晰可见。猛烈的冲击以白塔为圆心一圈圈荡开,大地微微颤动着,土石飞起,低频声响似乎不经过他的鼓膜,直接传进了阿卡的身体里。
而如果此刻他们能看到海边,会见到滔天的漆黑巨浪一次次拍打着、吞噬着海岸的沙滩与礁石。
阿奎娜。沉寂了三百年之久后,规模史无前例庞大的,世界的终结。
阿卡挣扎着爬起身,跌跌撞撞地向白塔的方向跑去。刚跑出几十米,胳膊被冲上来的伊琳娜拽住。
伊琳娜看着他,摇了摇头。
阿卡甩开伊琳娜的手臂。
“你知道这个状况我们无能为力!”伊琳娜大叫着,“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阻止事情的进一步恶化,协助疏散救援……”
“那小子就在上面,对吧!”阿卡转过身,指着放出蓝色光芒的塔尖高声喊叫着。混乱中他听不清自己的声音,也不确定伊琳娜是不是能听见自己,只是叫着,“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把那小子抓下来,暴揍一顿!”
利尔是在他面前被带走的。只差一步。
“阿卡·威尔特!”伊琳娜喊了他的全名,后半句话却咽回了肚子。一架崭新的“银鹰FB-89”从天而降,停在两人不远处。舱门打开,出现在舱门口的是数日不见的梅尔维尔·瓦伦。
梅尔维尔朝那两人挥了挥手。伊琳娜表情复杂地看了阿卡一眼,然后猛转过身,朝着“银鹰”跑去。阿卡耸了耸肩,也跟在她的身后。
机舱里除了梅尔维尔,还有一位身材魁梧的肌肉女战士,坐在一边一言不发地看着前方。载上了新乘客的“银鹰”升起,直奔白塔塔顶而去。
“现在还来得及。”梅尔维尔开门见山地说,“利尔现在应该穿着新的战斗服,对吗?”
伊琳娜与阿卡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我们在红蜘蛛的帮助下找回了这个。”梅尔维尔从一旁拿起一个手掌大小的圆盘,看起来就像是个花纹精致的碟子,“罗伊开发的新战斗服应该能与这个共鸣……”
阿卡问出了两人都想知道的问题:“这是什么?”
“献祭者之盘。”梅尔维尔回答,“从前的‘古神祭司’中站在人类方的那一部分搞出来的。迄今为止唯一能彻底杀死星球意志的武器。”
阿卡觉得自己可能是没太听懂,但看到瓦伦先生坚定的样子,他决定忽略掉自己小小的疑惑,也忽略掉“那男孩会怎么样”的担忧。
他们已经能看到塔顶了。利尔·莱斯特漂浮在古祭坛正上方的半空中,俯视着大地的样子看起来如此不可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