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有多深,恨有多远

文|灵雀子

图片发自简书App

1、

她终于变成了我想要的样子。

可是,为什么我没有成功后的欣喜,而是莫名地焦躁不安。我想那一定是因为她还不够惨。

“哐当、哐当……”金属餐车颠簸在凹凸不平的人行道上,一声一声却像是哐当在我心上,撞得疼!我想一定是因为太吵了!太刺耳了!

我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用力太猛,咳嗽得心和肺一起疼。对,是因为抽烟太猛了,所以伤了心肺。我从车窗抛出那还有一多半的烟头,烟头带着我的口水和一缕扭曲的烟雾落在了她脚后跟一米远的地方。

如果口水也算我身体的一部分,那这是我跟她这8年来最近的一次距离。

“哐-”声音戛然而止,我往车窗缩了缩脖子,以为是她发现了我。然后,我又鬼使神差般地探头看了看,原来她的餐车卡在了路基上,怎么都上不去。她还是那么瘦小,甚至比8年前更瘦。宽大的衣服随着她用力而前后晃荡。

她的两个手抓着餐车的铁杆,手臂都感觉被拉长。她使劲往后仰着,脸因为用力而涨得通红,不,应该是黑红。原来那张白皙嫩滑的脸去了哪里?

“哐当!”终于,餐车被她强行拽了上去。我突然松了一口气,我恼怒自己松一口气的样子,好像那个拉餐车的是我。更让我气恼的是,我的手也紧紧地抓着车门把手,好像那是餐车的铁把手,满手心的汗。

她停下来,抬起手,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笑了!眉眼弯弯地笑了,纯粹地笑了。见鬼!尽管现在的她,黑不溜秋的样子,笑起来还是很好看。我不得不承认。

TMD,我还是觉得她笑得好看,尽管我恨她,一直恨了8年。也许还要恨18年,28年、38年……也许直到我化成灰,装到那个小小的盒子里,我也要在黑暗里恨她。

2、

一开始,我是爱她的。

就像一开始妈妈也很爱爸爸一样,就像我也很爱在她之前的那个女友一样。

可是,妈妈在我6岁那年,似懂非懂的年纪,最需要照顾的年纪,跟一个煤矿老板跑了。那个称为妈妈的女人,一次都没有回来看过我。从此,我跟爸爸相依为命。

“有妈生,没妈教!”这是在我每次闯点小祸后听得最多的一句话。

毫不意外,有妈生,没妈教的孩子,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了。亲戚给我介绍了一个谋生的手艺,去县城学理发。

店里的学徒大多都忙着谈恋爱,只有我一门心思放在学习技术上。不到一年,我就出师了,成了店里不可或缺的一名理发师。老板开的工资很高,每月底薪加提成差不多八九千。很快,我小有积蓄,但没想过用来结婚,直到遇到我的前前任。

她的出现就像是来弥补我缺失的母爱的,她是店里的洗头小妹。温柔贤淑,待人细致体贴。在她的照顾下,我似乎断手断脚,失去了独立生存的能力,每月工资和9万元积蓄心甘情愿地拱手交给她保管。

我以为我们能走进婚姻的殿堂,可是,她悄无声息地走了。带走了我将近十多万,准备自己开店的所有积蓄。那一刻,我才明白,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伪装,她也带走了我对女人重新燃起的希望。

从此,我不相信女人,不相信爱情。但是想是这么想,人有时候就是犯贱。我就是那个再次犯贱的人。

漆雅茹是店里新来的洗头小妹,长得很漂亮,特别是笑起来很漂亮,脸颊除了有酒窝,还有梨涡。那两个窝笑起来就像漩涡,能把人的心魂都吸进去。那两个窝,搅得店里暗流涌动。但对我没有作用,我的心对女人绝缘。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她拒绝了那些围着她嗡嗡的苍蝇,唯独缠着我不放。

“你省点心,我这辈子不会结婚。”

“那我就做你的情人。”

“这世界有爱情吗?”

“有啊!我就爱着你啊!”

“狗屁爱情,说,你是看上我什么?钱?没有!都被连锅端了。”

“我听了你的故事,不要一遭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嘛!我爱你的坐怀不乱,爱你的勤劳努力!”

“你也是蛇,还是蛇精!”

“那也是一条只缠着你的蛇精。”

“没羞没臊!”

“只对你!”

好吧,我还能怎么样。反正光杆司令一个,谁怕谁。有女人送上门,何况还是个这么漂亮的女人,不要白不要。逢场作戏谁不会,只要不偷走我的爱情。

可是,她漆雅茹还真偷走了我的爱情,还是让我付出全部身心去爱。

她不要我的钱,反倒给我钱,在我爸爸生病住院缺钱的时候,她拿出了自己的两万块给我。

好吧,放长线钓大鱼,我当时是这么想的。

可是,她一直不要我的钱,包括我给她送贵一点的礼物。

“不要乱花钱,存起来,以后你自己开个店。”

但是,她对我却是很舍得花钱,用少得可怜的工资给我买几百的鞋子,上千的手机。

她没有像前前任那样服侍我,却把我们租住的小屋弄得有烟火气,更像一个家。我们下班一起买菜,她做饭,我洗碗。休息的时候,相拥着瘫在沙发上煲剧。

她说自己不是蛇,是一种鸟,叫荆棘鸟。一辈子只为一个人歌唱,只为一个人付出一切。那个人就是我。

这次,我想我是真的遇到爱情了。老天一定是可怜我,才送给了我一个这么好的女孩。

3、

漆雅茹的好,不单单我一个人看到了。店里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包括我们四十五岁的老板。

老板的眼睛就像定位器,每天有意无意地停留在她的身上。也许以前就这样,只是因为那个时候,我还不爱她。

“妹子,给我洗下头。”老板每天钦点她。

我提醒她。“雅茹,你离那个老色鬼远一点。”

“没事,你不放心他,还不放心我呀!”她信誓旦旦地保证。

“妹子,跟我一起去市场采购。”老板想单独带她出去。

“我留在店里吧。”雅茹为难地说。

“安排你就是你,怕我吃了你吗?大白天的。我几十岁的人,都可以做你爸了。”老板一脸正色,言辞凿凿。

雅茹跟着去了,回来没有任何异样,我们都看到没有任何异样。

可是,雅茹这个月的工资有点异样,只有我知道异样,比上个月多了一千。

“你跟了老板?”我揪着她的衣领,把她推到墙脚。

“你有病吧!”她的脸红透了,我觉得应该是心虚。

“对,我就是有病才会上你的当!”我揪着她衣领的手,掐到了她的颈。“真她妈不是个好东西。”

“咳-”她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她的手攀上了我的手。冰冷的指尖刺痛了我,我松开了对她的钳制。

“咳、咳、我真的没有跟他,你相信我吧!”她滑坐到地上,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眼神里写着无辜。

“那我们走,离开这家店!”我将信将疑。

“等做完这个月,不然我们两个工资都拿不到。”她劝我。

我信了,我她妈信了她是为了工资。

直到,我在给一个客人剪完头发,发现老板和她都不见了。

我凭直觉推开老板休息室的门,对,没来得及上锁的门。

看到的是正对着门的小床,老板那天天坐着,坐出来的肥大的屁股,像两座肉山一样的屁股在小床奋力摆动。

屁股后面无疑是昨天跟我信誓旦旦保证清白的雅茹,她在他身下扭动,是欲拒还迎,还是在抗拒。看不真切,迅速上涌的脑血没有给我足够的时间来分辨。

我操起门边的圆凳砸向那两瓣好像长了老年斑的肥肉,真她妈的恶心!肥肉尖叫着滚到了一边。露出了下面的女人,雅茹。

她好像穿了裤子,又好像穿了一半。我那猩红的双眼糊满了泪,已经模糊得看不清了!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总归是在他的身下了。

我举起的凳子没有砸下去,虽然我曾不喜欢女人,但从来不打女人。我扔掉凳子,哐当一声击碎了存放洗发水的架子,转身离开。

“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好像听到她在后面痛哭流涕地呼喊,好像是听到了,又好像是我的心里残存的那点叫爱情的东西在说服我去相信是一场误会。

我离开了,离开前做了两件事。剪碎了雅茹所有的衣服,包括她最喜欢我送她的那条碎花连衣裙。然后,给她家乡的村委会寄了一封信,只有八个字,“漆雅茹在外面做*鸡!”。

4、

实现了我的报复后,我离开。在另一个城市租了一家小店自己做,我既是老板也是理发师和洗头小工。我近乎疯狂地工作,没有一天打烊。四年时间,小店被我开成了三家连锁店,我成了巡视的老板。

闲下来后,我的恨却与日俱增,几乎用所有空余的时间在恨她。是她,毁掉了我对爱情残存的希望,我已经无力无心再爱任何人了。

几乎是每天都会想起她,午夜梦回,却总是那两个魅惑的酒窝。

“贱人!”每次想起她,都在心里骂她一遍。是的,我恨她,恨一个人才会一直放在心里恨着。

这些年,随着生意的红火,给我做媒的络绎不绝,主动贴过来的也不少。我从这个床滚到那个床,可是心一直被那个恨着的女人填满,再也容不下任何女人。

曾经在一起工作的小毛到我店里面试,提起了雅茹,提起了那件事。

“雅茹报警了,老板被抓了!她后来也走了,你见过她么?”

“没有!”

“她发了疯一样地找你,前面几年还经常打电话问我们你的消息。还找到你家去了,可听说地址是假的,你是成心想甩了她吧!也对,这女人跟老板也说不好有一腿。”小毛说得好像他亲眼看到老板跟她有一腿一样。我打断了他的话。

“别提了!过去了!”我的语气很重,几乎是对他吼的。小毛愣了愣,走开了。

确实,我给漆雅茹的地址是假的,开始以为跟她只是玩玩而已。

因为小毛的出现,我更多地想起她,想起就咬牙切齿地恨。好奇心像被催发,我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看她现在的样子,在被我抛弃并造谣后的样子。

果然,她变得如此狼狈不堪。

我开着车,跟在她后面,鬼才知道我为什么跟着她,也许是想看看她住的地方有多破烂吧。

“哐当、哐当!”餐车停在了一个小学附近,小学生三三两两出来,看来这个女人还想在学校附近做点生意。

“妈妈!”一个梳着两个小辫的女孩燕子一样地扑到她的怀里,孩子约莫七八岁的样子,跟她一样漂亮,也是两个很深的梨涡。只是,头发怎么跟我一样是卷发。

我下了车,看着一大一小推着车远去。

“哐当、哐当……”

“看到了吧,刘月月她妈妈是卖包子的。”一个扎小辫的小女生神秘地对另一个短发女生说。手指的方向是前面推餐车的两母女。

刘月月?我也姓刘,叫刘鹏。

我突然想起那个被我忽视的早晨,漆雅茹对我说的,“我已经超过半个月没有来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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