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读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里,有一段描述,让自己印象深刻。
玲子这样描述她的状态,本以为终于可以安稳的日子,遇上某个导火索,突然,有一颗螺丝“啪”地蹦出来,松了。于是,她不能运转。
再次生病。
我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螺丝突然松掉的时刻。
接着,哪个零部件都乱错了位置,程序不对了。大概需要重启。
可是,人并不是机器,不能重启,也不能恢复出厂设置。
于是,只能去找身体里尚未崩坏的部分。
希望将它放大,去遮盖那些残缺和损坏。
(一)
今天的那个时刻,也是突然地焦虑起来。
两只手,去抓头发,无所适从。
收到一条消息,本来是现实里的小事。
但是,没有家人帮助,单凭我一个人,是做不了的,完不成的。
每当这种感受到需要社会关系才能完成的任务时,我便会陷入严重的焦虑。
我会想起太多独自承担的无助时刻。
当时,可能勉强完成,或者凭一己之力完不成就坏掉吧。并不会哭,只不过是心寒。但是,事后,不愿提起,不愿想起,也不敢想起。
那种无助感,太可怕。不能够经历第二次。
跟这种无助感相关联的事件和物品,也不愿意看到。
我不知所措,但是,理智告诉我,先不要拒绝这件事。
也许我一直认为我是给人添麻烦,别人并不这样想,也许,愿意帮助我。
给朋友打电话询问意见。朋友说,于是,确实办不到,但那是一个成年男性很轻易便能办到的事情。只要愿意帮你,有一千一万种方法。
可以先问我的家人。
于是,我试着去问,希望得到帮助。
我鼓起勇气,去试探。
然后,过程和结果,都不如我所愿。
甚至,我想,看吧,跟我预想一样。
没人愿意帮这样一个小忙。
把困难推回给我。但是,我一个人完不成。
还要有风凉话。
最后,拒绝掉那个人的好的提议。
接受会带给自己的损失。
这是无奈的选择。
也是我一开始便打算做的选择。
拒绝的原因,让我有羞耻感。
这样简单的事情,因为得不到家人帮助,而导致的拒绝,让我有羞耻感。
至于焦虑,是由于我知道自己不得不做这样的选择,去直接拒绝,而不寻求帮助,并不是我乐意的选择。
想去直接拒绝,只是怕知道家人不帮助自己自己会因此受很大伤害。
朋友说,她可以找人帮忙。
但是,解决不了更实际的问题。我还是会有困难。
只有我的家人可以。
但是,不愿意帮忙。
是的,我有困难,需要自己克服。
他们的举手之劳,却觉得是巨大负担,没有义务和责任,不必克服,觉得不该伸手,也想不起来过问。
没关系吧。
下了暴雨,去打伞或者穿雨衣就好了。最多是淋湿,是感冒。
难道,跟暴雨去对抗吗。
这样安抚自己。
由这一个导火索,回忆起太多因没人帮助而无助的时刻。
人能在这个世间孤苦无依地活下去吗,我不清楚。似乎一直没有答案,却又在与命运抗衡。
(二)
连着上班加照顾孩子,身体受不了。
中间,让他们帮忙接一次,带一晚。我需要短暂休息一下。
我赶去接回来时,他们说,孩子看见他们一脸不高兴。他们便训斥他。
她对孩子说,你下次见我们高兴一点。
怎么能连人的情绪和情感都强迫,都控制呢。
只不过是个小孩子,你温暖他,用心理解他,对他好,他便能感知到,便愿意亲近你。
这让我想起初中时某一阶段,由于对她的恐惧,叫一声妈,是需要压抑着内心的拒绝和害怕的。
一次,迫不得已,门上留了纸条。但是,那个字实在写不出来。
必须有所交代。一是怕她担心,还是要以她为先。二是怕不交代会受到指责和惩罚。
她回来之后,愤怒地说,门上的纸条居然连妈都不想叫,没有称呼,是不想认了吗。
除了沉默,什么都不能做。
这种感觉,太压抑了。
连拒绝,都没有权利。
长大之后,很多年,我不会拒绝别人。
谁都不拒绝,甚至被伤害被污辱,也不会拒绝。只会自责,明明不想要,明明不愿意,明明这不是我的选择,明明很委屈,明明受了伤害。
可是,我怕别人生气,怕任何人生气。
是的,任何人。
讨好型人格。
怕任何人的冷脸,怕是因为我做错了事才不开心。于是,去回忆各种自己所作所为,是不是哪里错了。
这便是源于多年的害怕她生气。必须以她为先。
今天,心底依旧压制了很多愤怒。焦虑无着。
因为,无法真实。
于是,又要找能够内化的方式。
过去的方式,大概是自虐,是吃很多食物。
但是,今天,由于需要克制,身体不住地发抖,于是,洗脸的动作都很用力。要克制这颤抖和内心的自我斗争。
深渊凝视着我,我亦凝视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