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早起跑步,有时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有时迎着日出,在东方将晓中。云卷云舒,瀑布流水,树木丛生,百草丰茂。大自然的馈赠美好、丰盛、静默,在它的怀抱中,内心平静得如一汪湖水。
换个路线跑跑吧,说不定会遇见不一样的风景,于是脚步逐渐跑往了云禅湖的方向。天还没有大亮,昏暗中有点雾蒙蒙的。远远望去,云禅湖跟往常一样宁静,偶尔有路人绕着湖边散步。走近一看,湖里大片的荷花竟然开放了。绿绿的叶子,浅粉的花朵,静若处子,惹人怜爱。不禁拍了几张照片,发到了几个好友组建的早起群里,将荷花开了的消息告诉他们。朋友看了都说漂亮,问是哪里。我说这是我们这里近几年开发的中央公园,面积很大,有湖有亭,有瀑有花。转念一想,是呀,这里这几年变化真是大呀,原来整个市区只有一个煤山公园吧。现在呢,公园、游园到处可见,数都数不过来了。早上、傍晚、星期天,跑步、休闲、带孩子有了这么多新的去处,多好啊!习以为常地生活在这个城市里,从没有认真回忆过与这个城市的前世今生,今天不由得回忆起与这个城市的缘分。
我家离市区有30多公里,我从小在农村长大。记得第一次进城是在十岁左右吧。那天阳光灿烂明媚,蓝天上飘着朵朵白云,爸爸专程带着我和弟弟进城去。记忆中见到过一座步行天桥,这座天桥横跨马路两边。往后的岁月中,这座高大威武的天桥多次出现在我的梦里。后来,我们去了剧院广场。广场上很热闹,有扭秧歌的,有坐花轿的,有骑毛驴的,让人眼花缭乱。啊!竟然还有黑红相间的小火车,正绕着广场跑呢,孩子们坐在里面玩得多开心呀!看到我们惊奇和羡慕的眼光,爸爸让我和弟弟也坐在了小火车里面。记忆中只坐了一两圈吧,可是又仿佛坐了很长时间。坐在火车上绕着圈,我仿佛看到了祖国的大好河山。多么美的火车呀!广场上还有很多人在抽奖,我们也凑近去围观,可能是人太多了吧,我们没有抽,后来就回家了。这就是我对市区的第一次印象,也是最美好的印象。绕着广场跑的小火车,高大的天桥,围观抽奖的画面,一次次地出现在我的梦里。有些遗憾的是,为什么妈妈没有去呢?
又过了两年,我第二次去了市区,这是一个让人思念的城市。那年我12岁,上五年级。夏天平常的一天,下午放学,我走在回家的路上。远远地,我看到迎面而来的路人好像在悄悄指着我说些什么,我心里有些不安,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就加快了脚步往家走,后来又跑了起来。到家后,看到家里没有人,我就去了爷爷家。忘了是怎么知道妈妈出事的消息的,是爷爷告诉我的吗?妈妈洗衣服时被一辆倒车的三轮车压住了腿,去城里的医院了。我只记得那天晚上我在爷爷家睡觉,只记得很恨那个开车的年轻人,恨不得打死他。黑暗中,爷爷拿出件衣服,嘴里说着这衣服上都是血了,擦都擦不完。忘了当时的我是什么心情,不知道妈妈的伤势,也无能为力。第二天课堂上,我一直蹲在地上,趴在凳子上哭,不知道妈妈怎么样了,想象不到她住院的样子。后来,不知道过了一天还是两天,二叔说,让孩子们去医院见见大人吧。坐着车,到了医院,楼道里一股药味。不记得上了几层楼,拐了几个弯,终于到了妈妈的病房了。进到屋里,一眼就看见妈妈躺在床上,头上裹着白色的布,腿不能动,一下子我的泪就出来了。整天在家里操劳不舍得休息的妈妈,这次却因为出了车祸不得不躺在这里休息。妈妈见了我们也流泪了,不过还是赶紧让别人给我和弟弟拿香蕉吃。见到了妈妈,我就放心了,印象中从没有和妈妈分别这么长时间。过了一会,我和弟弟下楼了,在医院高高的楼房前两根大柱子旁待了很长时间。柱子很高很大,我俩手拉起手也抱不到一起。后来,我们跟着爷爷他们回家了。妈妈头裹着白色的布,趟在床上看到我们时那想念的眼神,那楼前两根高高的大柱子,就是我对这个城市第二次深刻的记忆。
第三次来这个城市是在中招考试时。中招考试考场在市里,因此学校提前安排我们住在市区的旅馆里。因为是第一次住旅馆,所以我感觉很新奇。犹记得旅馆里昏黄的灯光、稍许时尚的前台和有些幽深的走廊。美好的学生时代、青葱的岁月、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在我们轻轻的聊天声中,这些都插上了飞翔的翅膀。想象总是很美,可是现实也总是很残酷,中招考试我没有考上我们市区的好学校。爸爸和村里人一起去了邻近的市,给我们找了一所相对好些的高中。在那里,我度过了三年的高中时光。虽然,我本是想在这里度过的。
第四次来市区是高考复读时。高考失利的我,回到了家乡复读。爸爸和我一块去学校报了到,又把肥料袋装的行李送到了宿舍,就要坐车回家了。我望着爸爸远去的背影,很舍不得,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父母能做的已经都为我做了,剩下的靠自己吧。我独自在校外的小路上徘徊,走到公用电话亭前,多想给爸爸打个电话,告诉他我很孤独呀,可是我还是忍住了,擦干了眼泪,回到了学校。
慢慢地,我在学校有了好朋友,一起学习,一起在大冬天抱着碗跑去吃饭,一起站在水泥台边共同吃一份菜,一起挤挤攘攘地去洗头发,一起星期天在学校打乒乓球,一起在放风的时候去洗澡、吃水煎包。我的生活不再孤单了。就这样,我在学校度过了美好充实的学习时光。
再次来到市区,是大学毕业了。我参加了教师考试,要来市区面试。爸爸联系了他的同事,那是一个比我没大几岁的姐姐,让我提前一天住在她家里。犹记得,晚上时我对着卫生间的镜子进行练习。犹记得临睡前,这个姐姐鼓励我,说我一直都很棒,一定可以的。第二天,早早地开始封闭面试。下午,成绩终于出来了。我取得了一个还不错的成绩,这也就是说我得到了一份正式工作了,但是我记得自己不太高兴,比起高分的,我觉得自己依然有差距。看着西边的夕阳,我有一种特别的感觉。感觉夕阳红红的,又感觉不想再多看。这是我人生的又一个重要时刻,我走在回去坐车的路上。
参加工作后,每年暑假要培训,来市区的次数逐渐多了起来,已经记不清多少次了。还记得第一年暑期培训时,因为经常不来市区,所以我们借着中午休息的时间去转转街。那天天很热,虽然走得没多远,但是下午我好像稍微中暑了一样。美好,安静,依然是这个城市留给我的印象。
还有一次暑假时,我跟好朋友来到市区,我们租了一家旅馆住了一晚上,终于好好地感受了下市区的生活。白天,我们转了街,买了衣服。晚上,去小吃摊上吃了东西。这让我感受到了市区温情、潮流的一面。
时光飞逝,兜兜转转,我换了工作,竟然来到了市区。从租房,到买房,到在这里上班,不知不觉,七八个年头过去了。小时候见的那个步行天桥,莫不是现在一中门前的那个弃之不用的天桥?剧院广场上依然热闹,但是没有小火车了,也不流行抽奖了,广场舞流行起来了。骨科医院门前的大柱子看起来怎么没有原来那么粗呢?爸爸的同事已经为人父母,前些天见面,她已经有点认不出我了,我说了之后,她终于想起来了。互说了情况,姐姐说,我就知道你一直很棒。
流转的岁月,不变的记忆。这是一个不大的城市,这是一个温情的城市,这是每个人有不同记忆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