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大门,院子里一片寂静,唯有秋风吹动了树叶,片片黄叶随风飘落,小小的一方院子,显得那么的萧瑟空旷。
我走进家门,径直朝上屋走去,满地落叶,抬头望去,上屋门口的葡萄架已经光秃秃的,失去了夏日的生机,只剩下干枯的枝条盘旋在架上。石榴树的叶子也经不住秋风秋雨的消磨,大部分已经零落,残留的几片叶子金黄的挂在高处,固执的留在那里。唯有那棵柏树挺拔碧绿,30年前的春天我和父亲栽下它时,还是一株幼苗,没有我高,如今已经参天耸立,我要仰视它了!时光荏苒,一去不返。
“妈,我回来了!”没有人回答,我很奇怪,我推开了上屋的门,进去,没有人。我打开了后门,来到后院仍不见母亲。只有一排排青菜,长得绿油油的。我转身回家,给母亲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声响了好长时间,母亲说:“静,你回来了,我在地里拾玉米呢,和你几个叔叔婶婶一起。”“你不是知道我要回来吗,你不和我一块儿去?”“不去了,你和你嫂子一块儿去吧,我一会再回去!” 母亲就是这样,一刻也闲不住,母亲已经75岁,整天就知道干活,地里忙完就是在家里忙,给我们做了有几百双的鞋垫。
这时嫂子来了,我们收拾好东西去看父亲了。这段路程特别的漫长,一路上看到来来往往很多人,拿着贡品,五色纸。我和嫂子边说边聊,终于来到了父亲的身边:三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这是一块很大的红薯地,红薯叶子还是那样的绿,只是显得稀疏了点,红薯还没有拚,红薯根部异常凸出,应该是丰收了。我想父亲看到一定会开心的笑了。可是父亲我再也听不到您的笑声了……
父亲的坟和和大伯的挨着。这是一块高地,大伯的坟,周围栽满了竹子。父亲的坟头长满了杂草,丛生的杂草虽然已经枯死了,但比起我们春天新栽种的柏树要高大的许多。我放下祭品开始除草,拔掉那些长在父亲坟头的草。思绪万千,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这是父亲生前最爱的一块土地,他怎么能容许杂草丛生呢?
父亲在这块地上耕地,从日出出发到了中午太阳高照,一直没有停下那手上的工作。太阳炽热的照在了大地上。您弯着腰,弓着背,双手紧握着犁吃力的向前走着,汗水湿透了秋衣,灰白的头发在阳光下熠熠闪光,黝黑的脸膛早已融入了太阳的光芒,拖机在前面走您在后面跑。深一脚浅一脚,一步一个脚印,您的脚印遍布了这块土地,您的汗水和土结合在一起,就是这块土地,您挚爱的这块土地啊……
母亲挎着竹篮在前面撒化肥,我跟在您的身后,拿着一个耙子,我总觉得路那么难走,高一脚底一脚,一边软绵绵,一边硬邦邦,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刚站好,觉得布鞋里边灌满了土,我脱下鞋子,把土磕出来。继续跟在您后面,发现有大的土坷垃我需要高高的举起耙子然后奋力的打下去,把大的土坷垃打成小的,让它均匀地分散在地里。这项工作一直持续干了半天,总觉得怎么也犁不完?终于您犁完了,需要换上耙。您终于可以停下来休息一下了。
这个时候,母亲给你递去了一碗水,您接过碗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的喝了下来,喝的就是那么豪爽,心想梁山好汉喝酒不就是这个样子吗?那是在分享胜利的战果,那么惬意!我也坐在地上休息一会儿。我劝你休息一会儿,您喝完水放下碗,就换上了耙,从四周开始耙地,直到把地耙的平整的如一床被褥那样才算可以!
父亲,现在的您能否想起我们一起在这块地劳动的情景呢?
在之前这应该是一块玉米地,中秋节在地里掰玉米的情景浮现在眼前:那天是我的生日,你们说回去给我做点长寿面吃。当时我有多开心,那年我十岁。当看到一望无际的玉米地就失望了!怎么那么多,你在左边掰玉米,快速地穿过,只听见咔嚓,咔嚓的声音,那一双手上下左右开工,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右边一个左边一个,那么的神速,掰完之后往地上一仍,瞬间就是一堆!你掰两行玉米,我就一行,我也跟不上你。我总觉得玉米叶子喇住了我的脖子,一阵疼痛,特别的难受,汗水流进了我的眼泪,让我的眼就睁不开!我的手也划伤了,您在前面好像丝毫不受影响,像一阵风一样的在我前面来了一回,又一回。您的身后是一排排的玉米堆……
那么大的玉米地,您的眼里觉得那就不在话下,好像是特别轻松的一件事情,我总以为到中午的时候掰不完。掰不完玉米,我担心我吃不上长寿面,我只担心我的生日。你说这一会儿就掰完了,抓紧时间干,我说咱怎么只有这么多的玉米呢。你笑着对我说:“傻孩子,如果再有这么多,我也不嫌多,我们也能把它干完。”那时候您年轻,身体健康,行走如飞,干起活来特别的有劲。我特别的崇拜呢,为什么你的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呢。是因为有特殊的能量吗。掰完玉米,开始把玉米装袋子,装完袋子放进拖拉机里边。一袋子一袋子地把它们背上拖拉机。那次拖拉机不能进地里,您说是刚下过雨不久不能把地碾死了,就停在地头!我试着背起那半袋子玉米,好不容易背起来,走起路来东倒西歪的,艰难地把它背到了拖拉机旁边,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您背起玉米袋就走了,放在了拖拉机上,来来回回不停,不一会就装满了一拖拉机。您自己先开车把玉米送回家。等您再来的时候,我和哥们就装好了,您不知疲倦地往拖拉机上装。就这样往返了四五次,终于把玉米都拉回家了。回到家后我已经累得不能行了,我瘫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妈妈开始去做饭,您一刻也不休息就开始往平房上一袋子一袋搬运玉米,就这样重复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母亲把饭也做好了,您也把玉米全部送到平房上,均匀的散开了,在太阳下,满满的一房顶玉米如同金子般闪闪发光!您对着玉米开心的笑了,丝毫没有疲惫的感觉!这时母亲在灶火叫我们去吃饭。
现在觉得母亲做的蒸面条其实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放了些绿豆芽,还有一些青菜,炒了几个鸡蛋,吃起来怎么那么好吃呢。那天的生日面特别的香,我真想再吃一次!父亲您把碗里的鸡蛋夹起来放在了我的碗里,说:“你多吃点,今天是你的生日,你要健健康康的长大,希望你能好好的学习,长大了,做一个有用的人,做一个值得让人尊重的人………”您的话还在我的耳边,可现在,可现在,你再也不能和我说一句话,你永久的躺在了地下,是啊,您太累了……
是啊,你太累了,你劳累了一辈子,一生都奉献给那片您热爱的土地。你累了,你太累了。你需要在这片土地里休息,生前你就告诉母亲,那是你最喜欢的一块土地,你要躺在那里休息,你要看着那片庄稼,播种,成长,直到收获,那是您最快乐的事情!今天,是10月1日,是我们老家给过世的亲人送寒衣的日子。我也来给你送寒衣了,希望天堂里没有寒冷,唯有温暖如春!不知道天堂那里有没有一块属于您的土地可以让您自由播种、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