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要问我S是怎样的一个人,我会说她一直都是卑微到尘埃里的。从小到大都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人生回忆。
高一的时光应该是她用尽一辈子运气换来的经历,她离她的王子第一次那么近。是应该要感谢中考试卷,让S超常发挥进了重点班,就像做白日梦一样,以前学校橱窗里展示的那些人,一夜之间就成了S的同班同学,包括他。
纵使那个男孩如今在这个班级并不突出,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成为了那个唯一能让S脸红心跳,目不转睛的人。S初中时就见过他,当时并没有什么奇特的感觉,只是高一再见时,突然有种情愫在S心底埋下了,它就像土壤里的一颗种子,在S的心上扎下了根,然后萌发,开花,结果。
S本就不是那种能专心听课的人,稍微走一下神,老师就讲完了半张试卷,再加上现在班上个个都是爱因斯坦,她才不敢提重讲的要求,要是提了,估计全班人的眼神都可以对她进行凌迟。这也间接导致她的数理化一团糟,但所幸她总能凭借语文成绩不考班上的倒数第一。
开学的第一次摸底考,班主任叫她去办公室,老师很温柔,但她还是不争气的哭了,回教室时看到那个男孩认真算题的样子,她强忍泪水,装作若无其事地从他身边走过,不管他是否会抬头看到她眼角的泪痕,她都不敢冒这个险。
黑板报大部分是被S承包的,有次那个男孩说了句“好丑”,也不知是玩笑还是真心,却刺痛了S,她就那样望着他,眼神空洞,而他,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刚才的言语是否给她带来了困扰。圣诞节那天雪花飞舞,男生桌子上堆满了准备送人的平安果,她却不是他的计划之一。她想着,那么多的苹果,肯定是有一个要送给他喜欢的人,就像她一样喜欢他那般的喜欢。
S为什么喜欢上写作的呢,也许是因为身边没有同龄的亲戚,也没有合得来的朋友,相比和一群人玩闹,她更喜欢一个人独处,是书和文字给她打开了一扇窗,让她可以与书中人物对话,从而以写作为媒介,释放她的情绪。高一时校报刊登了她的小诗,名字叫暗,这是她成功的一小步。没有人知道,这首诗里藏着怎样惊天动地的秘密。她沉潜着,不敢再迈一步了,她想让他知道,却又害怕他知道后会更加疏远她。她的作文在班上引起了小小的轰动,她得到了老师的重视,同学们的羡慕眼光,但这都不重要,她想要的只是他的赞赏,可那个男孩却没有丝毫感觉。
渐渐地,高一过去了,她和他依旧没有说过完整的话,仅存的记忆只有一张毕业照,但她安慰着自己,至少和初中相比,他们之间的距离又缩短了。
本以为文理分科后,她沉迷于学习,然后就会像丢弃小时候爱不释手的玩偶那样丢弃对他的痴迷,可S渐渐意识到事情远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高二后理科班和文科班虽是异途,但喜欢却仍然盛开。高二的圣诞节,她买了一个巨无霸平安果,用最精美的包装纸包好,准备偷偷放到他的课桌上,她紧张的挪动着步子,战战兢兢的爬上那又长又窄的楼梯,透过教室的窗户时,却看到一男一女正在正面对着面讨论试题,那带有笑意的明亮眸子顿时让她的眼泪狠狠地砸下来。她狼狈地逃了,心如刀绞。但喜欢却没有消退,席卷而来的只是对自己更高的期许。
学校只有期中考试才会出红榜,开大会表彰,于是后来的每次期中考试,她都努力复习,熟记那些她平时不喜欢的知识点。也许是上天看到了她的努力,每次她都可以如愿挤进获奖者的队伍,在表扬的一堆熟悉的,不熟悉的姓名里专注地听着,生怕错过这光荣的时刻,每次等到自己被教导主任蹩脚的普通话念到的那一刻,就会条件反射地望向理科班,搜寻他的身影。以前的她很讨厌念排名,可现在每一次的总结大会她都很享受,因为每一次她都可以了解到他的学习状况,那次听到他全国物理大赛获得二等奖时,她高兴得一晚上没睡着。
虽不在一个班,但总是可以“偶遇”,但只有她知道,这世界上,根本没有偶遇,有的只是人为的偶然。故意走他喜欢的路,每天中午算好时间拖延到十二点十分,去他喜欢的食堂,坐在他喜欢的座位附近,没事儿想尽办法去他们班窗户外面瞎晃悠。爱上他后,仿佛练就了火眼金睛,无论他换什么发型,在人群中也可以识别他。她从不追星,但对他的爱好却了如指掌。她在一个合照里扣出他,放在钱包里好多年。
高三的运动会他长跑,她好不容易勇敢一次,在他跑过观众席的每一次都大声为他加油,纵使声嘶力竭,也一直呐喊助威,旁边的加油声很大盖住了她的声音,她们是为班级加油,而她只是孤军奋战。第八名的他站在终点开心笑着,当然也有她的一份功劳。
或许每个暗恋别人的女孩都是一个侦探,从各种细碎的事情中都能抽丝剥茧,寻找到所有关于他的有用信息。就像s这样,高考结束后,她顾不得先去看看自己的录取城市,反而却想方设法打听他的消息,甚至为此翻遍他同学的空间,哪怕是蛛丝马迹。男孩高考失利并未去他想去的城市,但好歹是重点,可S,严重偏科的她进入了一个普通大学,两人的距离又一次被高考无情地拉远了。这之后,S没有见过他,但却知道他的寝室号,学号,甚至有次还知道他迟了次到。每次我惊诧于她的信息时,S总会自豪地扬扬眉。
很久之后,偶遇S,我问她:“还喜欢那个人吗?”她笑着说:“不喜欢了。”“为什么?”我问。“不知道,就好像连着我和他的那根线突然断了。”
是的,线断了,情丝也被驱逐。想不清楚到底是何时何地自己突然不爱了,不再刻意去接近一个人,想他之所想,爱他所好,似乎此时此刻突然找到了真正的出口,因而不再被嫉妒等恶俗的情绪占据,也不会为某人的一颦一笑所羁绊。其实,突然感觉不爱了之后,整个人都自由了,回顾过去,那些青春虽幼稚荒唐,却教会了我们很多。真正意义上让我们魂牵梦萦的,只是心中的不甘与无法抖落的骄傲,也许早该明白,其实很久很久之前就没有像一开始那样爱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