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皮（6）

那红唇微微的扬起，小唯莞尔一笑，终于听到了赏心悦目的答案。

秦布想起了那些连绵在夜里不断纠缠自己的美梦。

梦里的女子纤细的身子，宽大的衣袍，在雪地里起舞，唯一的遗憾，就是看不清她的脸，被她散发出来的难以置信的魔力征服了。梦里的女子像谜一样的存在，像雾气一样难以触摸。一次次见到他，梦里他都有笑，一次次梦醒，他有挥之不去的失落。

我跳得好看吗？那女子的声音如银铃般清脆，声声入耳，旋转着身子，裙摆飞舞，舞出了漂亮的弧度。

秦布隔岸观望着，亟不可待的扬声道，很美，很美。

女子舞完一支舞后，背对着秦布优雅的坐下来，梅花急速凋谢，宛如下雪的冬天。她的头发被风扬起，如同一面醒目的旗帜。

是你在我心口撩动，勾起我无限遐思，却百般阻扰不愿与我相见？

你可知我的心里住下了你，你对我这般冷漠，不让我看，为何又要三番五次的出人我的梦里，让我想起你，却得不到你？

这是你们女子惯用的把戏吗？

沉浸在自己心事中的秦布突然转身露出锋芒的眼神，双手握住小唯的肩膀，深情的看着她的眼睛，掩饰不了喜悦之情，激动的说，这些年有个人常在我的梦里神出鬼没，现在我终于看清了，那个人就是你。我要等的人就是你。

现在梦实现了，没成空，我等候多年，终有回报了。

这一路上，我跋涉了千山和万水，总算盼来了你的出现，我怎会错过你？

为和你在一起，再大的牺牲，也是值得的。

圣上曾为公主赐婚，头号人选就是秦布。秦布记得那日是有史以来最黑暗的一天，在殿堂上长跪不起，只为圣上收回成命。圣上气急败坏的像个雷公暴跳如雷，眼冒凶光，脸色狰狞，难道公主配不上你，念你护国有功，不要得寸进尺，逼人太甚？那日，在接受杖罚时，满脑都是梦里女子的倩影。那薄薄的嘴唇如同两遍花瓣般美艳，十分动人，声音如涓涓泉水般美妙，沁人心扉。最后公主为他求情，在刀下救下了他，才避免了一场血雨腥风。因为秦家军突然出现在城门外等候多时。在多年的纷乱中，早已形成了奇特的凝聚力，战斗力，整个部队俨然就是一头穷凶极恶的狼，这种力量非常的恐怖，他们会誓死与将军共存亡。将军活着，他们会不顾一切的战斗下去，将军死了，他们也不愿苟且活下去。

在离开殿堂时，秦布像棵被闪电劈断的树，动作利落的跪下来磕头谢主隆恩，他回头看了一眼在城门口气势汹汹的部队像头被惹毛的狼，杀气飞腾，扬言不见将军就攻城。他面无表情，声音淡然，我会尽我所能保雪国天下太平。之后在众人的搀扶下缓缓离开了皇都。

秦布一把搂住了小唯，紧紧的抱住了她，吻着她冰冷的唇，咬着她的耳朵，喉咙里传递出来的柔声像漫过沙滩的潮水，小唯，我们挑选良辰吉日结婚吧。

在将军怀里的小唯害羞的点点头似一朵含羞草。

我等这一刻，等了好多年，好多天，这迟来的幸福终于撞上我了，此生死而无憾了。

将军大婚的喜讯传遍了大街小巷，整个雪城欢呼雀跃为之鼎沸。世人对将军的夫人充满了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子俘获了将军的芳心。

很多人想揭开将军夫人的神秘面纱，也有许多人想一睹芳容。目前为止，只有极少数的人见过小唯的真面目。除了将军府的将士外。可他们守口如瓶，一点风声都没泄露。

将军府内喜气洋洋，挂满了灯笼，种满了鲜花，下人们正在紧锣密鼓的布置环境，为他们的将军做好婚宴的准备。

文武百官前来恭贺，带来大批珍贵的奇珍异宝。将军府一时之间成了热闹的海洋。众人擦亮眼睛，想要见见新娘的真面目。

被红布遮挡住的脸，是一张令所有男人都想占有的脸。客人们本意来庆贺，个个无心饮酒，对迟迟不露面的新娘，充满了更多的好奇。

到底是一张什么样的脸，能迷惑将军的人，得到他的心？

太阳惶惶沉沉的沉入地平线以下，黑夜随之而来，很快沾满了整个天空。

府内的灯笼全部点起，亮如白昼。小唯走在红地毯上，向等候自己的将军走去。忽然一阵黑风呼啸而至，灯火全部熄灭，让所有的人眼前一黑。府内一片大乱，人心慌慌。就在这一瞬间，小唯只感觉有人搂住她的纤纤细腰，化作疾风破窗而出。此人身手矫捷，非等闲之辈。何况是在戒备森严的将军府内作案，难度可想而知。

秦布解开身手的装备，眼里冒着火星，青筋暴起，无比愤怒。

从不败绩的自己，今天也重兵把守，简直是百密一疏，居然输在了一场婚礼上，这叫秦布情以何堪？

点灯。秦布从慌乱中镇定下来，压制住火气，没等他下令，士兵散布开去，在街道上搜查新娘的下落。

小唯被人带到了一个较远的四合院的房顶，后山就是一个坟堆。里面埋着尸横遍野的白骨，在夜里化成孤魂野鬼，厉风刮来，分外恐怖。小唯的红布被那人轻易的拿剑挑开，她的美貌，她的面孔，呈现在他的面前，引人心动。在这个月夜里，凭添了几分逼人的美感。倒是小唯像个受了惊吓的孩子，无处可躲。眼中含着泪水，对着月圆，述说着痛苦。

小唯难以掩饰住自己心里的悲伤，在一个外人面前流泪，却也流进了黑衣人的心里。

两个人僵持了许久，小唯微动红唇，问，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要破坏我和将军的大婚？

你不能嫁给将军。

小唯气的全身发抖，声嘶力竭的吼道，婚姻之事，岂能由你来定夺？

黑衣人的脸变得异样的诡异和致命，像一朵深山老林独自盛开的曼陀罗。他从上到下打量着小唯，你可以骗过任何人，但瞒不住我的眼睛。你是妖，哪怕你现在成了人。

小唯听之脸色苍白，心狠狠的刺了一下，双腿无力，差点从房顶滑下去。在这个冷月寒星的夜晚，被人戳穿了身份，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她端倪着这个伟岸的男子，在想，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世的，难道他是捉妖师？

一想到抓妖师，小唯被心中的洪水绝提而下，吓得她直抖索，支支吾吾的问，你是捉妖师吗？

黑衣人摇摇头，否定了她的猜测，这一下反而令恐慌加深了，如果不是，那会是谁？

转而变成了好奇，小唯虚弱的问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黑衣人完全没有怜香惜玉之心，一句直言，给予小唯致命一击，把她送到了深渊，妖身上的气息是永远不会消失的。

固执的小唯执意要嫁给将军，黑衣人那眼神像一把把锐利的剑，命中了她的心扉。小唯其实也很害怕，故作成稳，让其看不出自己的破绽，追问着，我宁死嫁他，会怎么样？

如果说刚才他的眼神里还略有丝温柔，虽然柔弱，但也存在。此时完全变了个人，浑身散发着寒冷的气息，想要至于他死地方肯作罢。他的声音更比，比这个冬天要冷上好几倍，如若坚持，我便杀了他，让你们天天相见都变得不可能。

在这里。一个士兵的尖叫划破了宁静的夜，给心灰意冷的秦布燃起了希望，指明了方向。天空中放了一个烟火，很快，原本各路寻找的士兵蜂拥而来，将整个庭院围得水泄不通。

秦布看到了站在房顶上的小唯，也见到了威胁着她的黑衣人。他抽剑一跃而起，像一只大鸟轻盈的飞向屋顶。秦布提着剑，变幻着步伐，冲了过去。他被彻底的激怒了，所有的愤怒都集中在剑上，他要取下头颅雪耻。而街道上布满了弓箭手，千万只箭对准了黑衣人，就算有双翅膀，也插翅难飞。

黑衣人并没有被气势所吓倒，相反更加的沉稳，一看就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他冷冷的面对着秦布，又把视线转向小唯，不慌不忙胸有成竹的说，你绝对不能嫁给她，否则你们都得死。记住我说的话。

话音而落，杀气腾飞。月光清冷的洒下银辉，黑夜变得特别的恐怖。被愤怒包围的秦布劲道雄厚，剑剑刺心，招招致命，直取人性命。两个人从这边打到那头，从那边打到这头，几百个回合之后难分伯仲。

黑衣人见没有胜算，给了秦布一个俯冲一击未得逞后，踮了一下地，张开双手，腾空在半空中，像一只蝙蝠。秦布嗅到了胜利的气息，桀骜的笑了，准备把他当成活靶子，射他个千疮百孔。

像是胜券在握，秦布的声音分外的洪亮，像力道雄劲的雷声响彻。

放箭。

如同下了一场千万根箭组成的箭雨，齐齐的射向了黑衣人。不过他们没想到，在他们的箭离弦之时，黑衣人早没了身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只留下眼泪盈盈的小唯愣愣的站在原地，受到了恐吓，吓得不轻。

秦布紧紧的搂住小唯，仿佛取回了失去的心爱的东西，她的眼泪，让他心疼，连话都说不口。我是这样保护你的吗，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小唯领会了眼神的意思，听闻着他有力的心跳声，转了话题，将军，没受伤吧。

害怕的小唯也紧紧的搂着秦布的腰，生怕会失去他似的。他们还没开始，不能这么快就结束了。

黑衣人的话在小唯的脑子回放，在将军温暖的怀里问这样的话实属不该，可是她必须得问，这关于他们未来的命运。

小唯眨着美丽的眼睛，问，将军，怕死吗？

秦布笑得非常的自然和惬意，就像一朵等候多时的花要开出最绚丽的花，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算失去一切，我也愿意。哪怕真得丢了性命，我也认命，这就是我的命。

小唯感动的直掉珍珠般的眼泪，那些眼泪缠成了线，在这个冷清的夜色，在月光的折射下，美得难以想象。秦布摸着小唯光滑如玉的肌肤，看着她被泪水冲洗的脸，索性俯身吻了上去。

那小唯那句话，把这个夜推向了更美的高潮，似乎他的心成了一条广阔的湖，突然起了风，激荡着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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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非死不可，我会和将军一同赴死，我将永远陪伴将军左右，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