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七斤死了娘,家里的弟妹全由她带着,她也不过十岁。
其实七斤叫什么大抵也忘了,当年出生时往秤上一放,“六斤七两,四舍五入,就喊七斤吧,也好听些。”她娘和邻舍也就叫着,当然了,家里那几个出生后,也多了“姐姐”这个称呼。
下午还要出去捡柴,因为她实在太小了,砍不动那野蛮的大柴,只能捡些小的。风毫不留情的打在镰刀上,“哐当哐当?”又打了个旋回来,“呜——呜。”娘,你在哪,我想你,保佑我。风继续吹,杜鹃继续叫:姑姑——姑姑。“七斤,捡柴勒,造孽哟,老天不长眼,出生死了爹,现在娘又去了,你也是懂事。”还好,起码有人,不在孤独;起码有声,不在惶恐。是娘保佑我吗。“大姑,没事,我还有弟妹在家等我呢。”“走吧,下山咯,再迟怕这一带有老虎。”
终于,无情的山把光吞没了,无情的夜虫出来狂欢了,无情的母亲不再回来了!“姑,你脚咋没事,这刺扎起不痛么?”“哎呦,我这算啥,你姑爷他吧,常年打赤脚干活,钉子都扎不进去,哈哈……”“姑,姑爷会打你吗?”“你个小孩子懂啥,别听她们瞎讲。”“嗯。姑,我听见姑爷好像在喊你。”“死咯,迟了,我先去了,要骂了。”那山中的云,似死了的鱼皮一样,一样灰,一样黑!有场雨!
“满仔,满仔,开门,我回来了。”来了,吱呀——是木门的声音,是老屋岁月的声音。“还好,刚进门雨就下了。”瓦缝里漏着水,滴答——滴答——是老屋年代的回音,诉说着这家人的那个故事。听娘说,爹就是去修瓦,给雷劈到了,电死的,从此她和家里人再也没有上过瓦背。她娘恨瓦,可她喜欢瓦的青黑色,她喜欢用瓦做一切的一切都喜欢。她从没见过爹,她没有感觉,也许你怨她,但是瓦懂她。
“姐,我冷。”思绪戛止。连忙把衣服脱下来给弟弟穿上,再把柴火烧暖。“家里就这两件衣服了吗,快再去找找吧,谁出门谁穿也不是办法,来,跺脚暖一下,我先去缝衣服。”“姐,娘呢?我想娘了……”“娘啊,化成针了,给你们缝衣服呢。”
缝吧,缝吧,上穿下挑,那天和地都缝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