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勤的话

殷勤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喜欢顺着街道漫无目的的骑车。有时候是自行车,有时候是小电车。顺着城市的街道,拐进一个陌生的路口,好像在迷宫里穿梭。其实也不大记得路,她不怎么看路牌,倒是对路边的花花草草记得清楚,或者是路边人家漂亮的院子,或者是大桥上的孔洞,她时常觉得自己是一片叶子,有风的时候跟着风走,没风的时候就落在灌木丛里。其实,她想去一个地方,或者说,去一个人的身边。特别想。但能否走到那里,却不是她能操控的事,她沉甸甸的心,轻的像羽毛。显得微不足道。

夏天的夜晚总是热闹的,殷勤和朋友们约着出去散步,没有路灯的街道时,她们就亮个手机灯,几个人叽叽喳喳,殷勤的声音最大,过路的行人都忍不住侧目,她喜欢这样的夜晚,凉风习习,带着诗意。躺在床上的时候,殷勤闭着眼睛,尽量放空自己,睡前和朋友们的打闹,出去散步时候遇见的景色,去买早饭的时候锅里的茶叶蛋,一帧一帧的影像往脑子里钻。她的生活美好的,和失眠扯不上任何关系。但就是睡不着。有时候殷勤觉得失眠也挺好的,她总是比别人多看了很多次的月亮。

有很多琐碎的日常,比身边的朋友都多。殷勤有时候怪自己太细腻了,却总是改不了。小摊小贩的叫卖声,后街路旁边的花开了几朵,刚开发的那栋楼建到第几层。她都想分享。手指无数次点开聊天页面,把想分享的事一行一行的写出来,甚至想好了用什么样的表情。然后,殷勤在一个字一个字的删除,权当自己的任性时间已经结束。她克制的很,有时候朋友出去吃饭喝了酒,心里的念想趁着微醺的意识疯长,实在控制不了,就把手机关机,锁在柜子里。她的暗恋是漫长的,像一把特别钝的刀子,来来回回的拉扯,却舍不得结束。

她做过梦,仅仅是见上一面,非常匆忙。那种触动的真实感记得清清楚楚。以至于后来在一起的时候,她总觉得是梦。梦里两个人在喧闹的街角对望,各自隐没在人流当中;也梦到在匆忙的车站,各自拉着行李箱奔赴不同的方向;很多次她都是梦见在走廊上,那个人逆着光背对着她,愈走愈远,听不见声音。在一起之后,她总是想拉着对方去到这些场景里,在这些错乱的场景里,她一遍一遍的在心里提醒自己,这不是梦,这是真的。别再害怕了。

其实殷勤是做好了打算的,对于未来的人生规划。她的心里落寞的不得了,却满怀着对生活的热烈。她只是暗恋一个人而已,不耽误对整个社会抱着热忱。她总希望自己成为一个有用的人,能带给别人一些什么。纯粹热烈的像是太阳一样,想发光发热。但太阳也有降落的时候,身边的这个人总是用无声的怀抱接纳着她,看着她热烈,陪着她沉静。殷勤被这样的怀抱缠住了,她那些高尚的人生理想成为了两人的共享,她的一日三餐多了一只固定的碗。

身边的朋友觉得殷勤变了,仔细说也说不上是哪里变了。愈发感受到她的温和,像是热烈的太阳变成了荧荧的月光,她的尖锐光芒敛起来了,从前被束之高阁的脾气真实的表露出来,整个人开始变得充满烟火气了。

太阳被拥抱了,便成为了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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