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星期以后,尔东陈又被安排去驻厂了,正好萍跟男朋友重归于好,果断把我抛弃,立凡、橙子一直都很忙,跟璇子不是很有共同话题,有一种被捧在手心后又被甩开的孤独感,如果不曾看过喧嚣,我便可以一直独享一个人的狂欢,得而复失,总是过于落寞。
很讨厌回到宿舍,宿舍里连我一起住了六个人,一个总是用斜眼看人,嘴巴总是翘得快触到鼻子,一个一直操着浓重的安徽强调煲电话粥,一个是天天电话里上演“婆媳大战”的即将结婚的大龄自恋女,他们三个都是有男朋友的,都比较嚣张(安徽的那个女孩子比较好一点),他们让我知道电视里的讨厌女人生活中也许是有的,也让我猜想是不是谈恋爱的人会有一种优越感和骄傲。另外的两个,一个是琪敏,很单纯,天天跟他的小老乡变着法子的做吃的,一口浓重的河南话经常让我怀疑她到底有没有读过大学,还有冬,超级宅女,除了网购大多数时间都在看小说,他们两个跟我都是单身,我们三个是一个帮的,典型的比较弱势一点,不爱争论不爱折腾,只把宿舍当成睡觉的地方而已(又扯远了)。因为不喜欢回宿舍,我几乎每天下班都会去后街逛一逛,哪个地方来了一个卖臭豆腐的大爷或是哪个店换了一个厨师,作为吃货的我总是第一个发现的,走过很多店时,偶尔会想起尔东陈说过的一些话,他那次驻厂的地方信号不好,很难联系得到,有时候他会给我发两句QQ,我基本上要到午餐或晚餐时间看到时才能给他回复一句,在一起时我们可以很轻松的开玩笑,但不在一起时的沟通,却总是正经到每句话都像是多年未见的不相熟朋友间的寒暄,只是为了不太尴尬,我们的聊天总是离不开“吃了没?”、“你在那边还好吗?”“你师父有没有骂你?”甚至是“你身体好吗?”。
开始觉得在尔东陈世界里有一点位置在他第二次驻厂大概半个月后,他师父从那个厂回来,她托她师父来我这里拿三百块钱去用,他那里出不去取钱,手机也没话费了,叫我给他充50块钱。中午吃饭时蹬蹬蹬的跑去农行那里取了几百块钱交给他师父,给他发了条信息告诉他话费只能晚上下班再去充。快到中秋节的时候,他终于驻厂回来了。他回来的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出去吃了脆皮鸡排,然后准备去看公司影映室的免费电影,走进去一看当天最早的电影还要等将近两个小时,而且是七八十年代的那种黑白革命电影,屋内很重的鸡屎味,进去一下就出来了,绕着足球场散步,看着来来往往的身影,足球场前面有人在表演节目有人在喝彩,但我却觉得世界好安静,安静到我们只能看到对方,听到彼此的声音,中间他接了一个大学女同学的电话,挂了电话以后,他说这个女生以前好崇拜他的,那时候他们班七八个人经常聚会,都是他做菜,大家都觉得他又帅又有才又持家,我对此嗤之以鼻,他很是不解。他还说他有一次给一个女同学打电话时听那个女生说在打扫卫生,他听了以后觉得那真是一个贤惠的女孩子,我表示见怪不怪。
快到中秋节时我们是会收到供货商的一点小心意,我作为物控是几乎没有的,由于我一直对厂商都还算客气,收到了一份点心和两张各100的购物卡,尔东陈是采购,收到的会更多,有400块,本来说好一起去购物的,但是他要去他姐姐那里过中秋节,最后是我们“四人帮”陪我一起去买了很多零食。
2012年的中秋正好遇上了国庆,国庆节那天晚上,广达放了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烟花,绚烂到我忘记了自己,忘记了拍照。足球场上,所有人的沸腾了,我被踩了好几次,总是在大家狂欢时突然觉得孤独,尤其是想起了父亲很喜欢很喜欢烟花,然后我退到人比较少得角落,蹲在地上哭了,突然想给尔东陈打电话,可是信号不通。走了好远的路,远离了喧嚣和尖叫,坐在篮球场旁边的木凳上给尔东陈打电话,告诉他广达今天的菜比以前丰富,今晚的烟花很漂亮,还有闺蜜柒月给我寄了我爱吃的月饼,给他留了两个,没有告诉他我哭过。他也跟我分享了在他姐家吃了什么菜,还有外甥们如何好玩……在这些柴米油盐和鸡毛蒜皮里,一股甜意油然而生,听到的,是一种叫做“日子”的声音,安静、祥和、幸福。
尔东陈从他姐家回来的那天就被朋友叫去打篮球了,我拿了两个叉烧的月饼去篮球场找他,从来没有看过他打篮球,只记得他经常穿土黄色的裤子(衣服都是白色厂服),近视的我看脸肯定是什么都看不清楚的,爱打篮球的人仿佛都是他那个身材的居多,所以只能看裤子了,走了三个篮球场,是看到几个穿土黄色裤子的人,但都不是他。打他的电话也一直没有人接。给他发了条消息就随便坐在一个凳子上看别人打篮球了,中间几次有打篮球的过来问我找谁的我只是说看他们打球,也有好几个经过我那里,吹着响亮的口哨,加两句戏谑的语言,没有理他们。快十一点的时候给他打电话发现关机了就自己回宿舍了,快走到足球场时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我的背,回头首先看到的是红色球服,以为不认识,再抬头是看到原来是尔东陈,他说打完球发现手机没有电了,在那边找了我半天没找到,没想到遇上了,我说没事,他本来说请我吃我喜欢的脆皮鸡排或绝味鸭头,我嫌太远太晚所以不想去,最后是吃了一份关东煮,聊了将近半个小时的天。他告诉我再过两天他又要去驻厂了。
再去驻厂的时候,我们聊天的内容会更多一些了,但也都是小心翼翼,欲说还休的,他在广达的事情,基本上都是我在处理,他把他电脑、邮箱、sep等的密码都有告诉了我,每天把我的事情做好之后就会打开他的电脑帮他回复邮件、签单,他的座机也是全是我接,时常给厂商报我电话时报成他的电话。
有一段时间他突然就消失了,给他发信息打电话都没回,我有点担心,隐约听见他师父说他生病了,我不好意思问,只能在她师父跟其他人聊天时很认真的去听,希望从断续听到的语言里推测到他的讯息。有一天,我突然收到一条QQ消息,发消息人说是尔东陈姐姐,最近联系不到他,很担心,叫我帮忙联系到尔东陈,给家里人打个电话,我在她的空间里看到了尔东陈的照片,确认了她的身份确实是尔东陈的姐姐。给他师父要了他驻的厂的电话,打电话去几经转接,终于联系上了他,他的声音很是疲惫,我把他姐找他的事跟他说了后就挂了,因为在办公室,不能说太多的话。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姐姐会有我的QQ号,各种脑补的可能都让我觉得有一种淡淡的幸福。
那段时间就是他经常驻厂,我天天加班,我中间去过一次南京散心,他回来的时候如果没有人约我的话就一起下班、吃饭、散步、聊天,从来没有说过任何与爱情有关的话,但在那个凉薄的深秋里,心里总是有浅浅的温暖。生过一次气。那天正好感冒很严重,他陪我一起下班,我们一路上都在纠结去F1还是F2食堂吃饭,我想去F2,他想去F1,虽然最后他妥协了跟我去了F2,但我对他对我这个病号所展现出来的斤斤计较和犹豫不决很是生气,而且,他不小心说出了上次我给他的月饼他只吃了一口就觉得很腻所以扔了,当时饭只吃了三分之一,我把筷子一扔,就走了。之后,给我打了电话没接,发了很多道歉的信息,也不想回。正好那天晚上。老弟心情不好,喝醉了就半夜给我打电话一直哭,想着过去的种种,我也跟着他一起哭了好久好久,第二天去上班时眼睛都是肿的,他以为我是因为他哭的,我也不知道那些眼泪里有没有那么几滴是因为他的,但是我想通的一个道理,只是普通朋友而已,从来没有过任何承诺,我又何必那么矫情。所以我们又重归于好了,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变得那么的快,只是后来的日子里,我始终保持距离,一直告诉自己不要想得太多,因为那天晚上,老弟给我打电话哭的原因,是因为我那不懂事的母亲让我们想起了放不下的父亲,那不懂事的母亲,是我的责任,我必须离开上海,上海的一切,注定只能是过客,包括尔东陈。
13、14跨年夜,我一个人去了外滩,那天尔东陈在苏州驻厂,九点过的时候我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十点半之后手机就都没有信号了,在新年倒计时的时候,我跟所有人一起大声倒数和尖叫,“0”结束后,有的喊“一生一世我爱你!”,有的叫“新年快乐!”,我突然想到了一句话:2014,请把我留在2013吧!然后泪流满面,一个人在外滩的寒风里走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