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年级小慧和张义就是同班同学，本来，两个人虽然在同班，小慧是女生，小慧和女生玩，张义和男生玩，而且，小慧在班上属于外地转来的，和班上多数同学不交往，因此，两个人是没有交集的，同班到小学毕业共同升入初中。
看上去和过去没什么差别的同学之间发生了悄悄的变化，男女同学同桌时变得彼此冷冰冰的，三八线每张桌子上都有，而且男生都严正的警告，女生不许越界，越界了就动手，张义和小慧成为同桌。
张义弟兄四个，他排行老四，大家称他毛四，毛四的父亲去世的早，是母亲靠做零工养大他们兄弟，母亲说起这些是非常骄傲的。张义的母亲一头短发，高挑个，说话时嘴里的金牙亮灿灿，人们都喊她大金牙。大金牙平时手里常常夹着香烟，拿烟的两个手指被熏得焦黄，大金牙人特别干练，一身灰麻衣裤干干净净清清爽爽，走路说话麻利敏捷，然而，大金牙是个不吃一点亏的人，比如买菜，非要从菜农的菜里揪根蒜苗，打酒，非让人家再添点，排队上车，她直接跑到车门口，售票员说她几句，她眉毛一扬，一巴掌掴在小姑娘脸上，小姑娘半天才反应过来，哭了一路。她骂了一路。不光是乘车。
有一回，张义的二哥在学校把同学打的满脸是血，腿也破了，同学家长找大金牙理论，好家伙，大金牙三个高大的儿子操棍拿棒，还未成年的张义仗着哥哥和母亲的气势，从厨房拿出了菜刀，同学家长一看，拔腿就跑，这情景把这一家乐的，好几天还津津乐道。
小慧与张义成了同桌，小慧小心翼翼地顾及那条三八线。张义不爱学习，喜欢在纸上乱画，要么睡觉，醒了就前后找同学说话，人家不理他，看见小慧双手支在课桌上听课，故意撞小慧，小慧不理他，他便用拳头捶小慧的胳膊，小慧痛的差点叫出来，张义说，你超过线了，小慧知道他滋事，选择不理。类似这样的事发生过不少，老师布置作文，小慧正写着，张义在一边冷嘲热讽，看看看，咱们的作家，还是个女作家又在写文章了，你写的什么，都是胡扯；小慧只埋头写自己的，心里恨他却也无奈。
升到初二，张义和小慧调开了，坐在小慧前面。长大的张义更坏了，做操的时候，故意站不稳，往女同学身上趴，走路时，故意碰撞女同学，用手摸女生的胸。有一天早自习，小会早到教室，正在看书，张义进来，喊着小慧的名字，骂了她一句粗话，小慧没有回应，却在心里说，早晚你会被公安局枪毙，你妈了个王八蛋。
这一年，张义家发生了件大事，他上高中的二哥，和同学斗殴，被别人用椅子板打伤，送进医院，救治无效，死了。学校就这事闹腾了好长一段时间，小慧听说后很可怜张义的二哥。
时间一晃到了80年代初，小慧在外地工作了好几年，那个秋天回家探亲，班上同学来看她，两人正说话，听到外面的闹嚷声，闻讯出去，原来是游街卡车，解放大卡车上站着挂了牌子名字打×的人，看得人都知道，这是要枪毙人了，小慧挤上去，看到站在车上最靠边的一个人，她以为自己看错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那个人，眼光也正好和她对在一起。
正是张义。
张义因为犯罪被判死刑，年龄，20岁。
小慧想起自己心里的那句咒语，没想到，成为事实。
邻居并不同情这家人，但也没人多说什么，然而，许多年后，关于这家人的境遇还是被人们传说着，三哥因为和高利贷扯上关联，被人追到外地砍死，客死他乡。大哥抑郁交加，患了肝癌，不久离世。剩下他们的母亲，孤独的活着，她苍老的身影倚在门口，手里依然夹着香烟。
如今，这件事已经过去30多年，小慧想起来依然不能原谅张义，每当她看待校园欺凌的报道，想，看来，报应这事是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