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8月26号,演唱会散场后的鸟巢前熙熙攘攘,被人潮推着往前走的我捏着手里的荧光棒,扯着早就喊哑了的嗓子招呼着同行的小伙伴跟紧我。身后的鸟巢在夜色中重归沉寂,造型枝桠交错的钢铁建筑与我却似乎不再那么生疏。
这是我喜欢五月天的第十年,但是那一天是我看过的第一场演唱会。
2007年,我读初中,我爸送我到学校门口,车里的广播突然开始放起五月天的倔强,彼时的我并没听过那首歌,于是便在车里拖拖拉拉一定要听完才肯下车,直到最后DJ介绍了歌名与歌手之后才心满意足地下了车。这事儿有个喜闻乐见的结局,迟到了的我在教室门口罚站了一整个早自习。
可是似乎就是从那一天开始,我迷迷糊糊地掉进了一个大坑,十几岁的我带着小小的白色mp3补完了疯狂世界、人生海海、爱情万岁、知足、时光机,自习课上偷偷带着耳机听着神的孩子都在跳舞,心里随着”那爱情的绮丽,总是在孤单里”轻轻塌下去一块。
2008年,正值青春期的我听着后青春期的诗,把中二的少女心事掺在“生命是华丽错觉,时间是贼,偷走一切”中狠狠咽下。
2011年,和喜欢的男孩子合唱过一首突然好想你,那句“为何我们,还是要奔向各自的幸福和遗憾中老去”概括了整个少女时代粉红色的回忆。
2012年,备战高考,心不在焉听歌的自习课上在草纸上潦草地抄下了“青春是手牵手坐上了永不回头的火车”。
2016年7月21号,我从公子在北京的家中出来回到自己的住处,在两个多小时的地铁里听完了一整张新专辑,听着后来的我们和转眼,啪哒啪哒地掉眼泪。
于是冬去春来,蝉鸣落叶更迭,于是五月天陪伴我从十几岁到二十几岁,让我每每与人谈到喜欢的歌手的时候完全不需要犹豫就可以报出他们的名字。
你看,弹指一挥间便是十年,十年后的五月天已经不再是书包里装满蛋糕和汽水的热血青年,而是变成了五个携家带口的中年大叔,并把第九张专辑取名《自传》,听起来有那么点自我总结的味道。可是他们依然在唱,唱着“庞大或卑微,恒久或瞬间,人间的挂碍,都是相对”;唱着“少年回头望,笑我还不快跟上”;唱着“人生最狂时光,刚好你都在场,人生最好时光,适合你兄弟一场”。
天涯海角不知还有多少像我一样的人一边听一边落泪,听着他们在任意门里回忆嬉笑怒骂,听着他们在转身里像是在和人生告别,听着他们的顽固,听着他们满含赤子之心的成名在望。
所以在我听五月天的时候我听的是什么。
我听的是歌里唱的自己,听的是十年来成长的阵痛,初尝感情的酸甜,生涩的相识、告别,和这个世界每一次的碰撞和握手言和。还有那些数不清的,插着耳机,伴着书和音乐让自己沉淀下来的深夜。
这么多年中,那些混杂在风声鹤唳的成长过程中的笑与泪,欢欣沸腾,痛苦纠缠,能够与千里之外的歌者重合,也算是种偏得。
无论是千万与我一样的五迷,还是将自己的心声寄托于陈奕迅、周杰伦、苏打绿、梁静茹等等等等的你们,我想我们是相同的。那些说出来显得太矫情,不说出来又太压抑的情绪,能够用一首歌来分享;那些被藏在心里最深处的秘密,最隐秘的欲望,能够被一句歌词戳中,被一段旋律带过,无疑是幸运的。
之前,一个朋友跟我说,她和喜欢的男生一起去看演唱会,唱到温柔的时候,男生拿出手机拨给了另一个人,我站在你左侧,却像隔着银河大抵不过如此。可是后来的某一场live中,她在家接到了男生打来的电话,听筒里传来的正是十万人合唱的温柔。
我好羡慕,特别特别的羡慕。
于是在北京的那一场,我录下了整首温柔的live,期待着有朝一日能够把它分享给另一个人,对他说:就算你没陪我去看演唱会都没关系,你看,我留好了视频等着给你看呢。
我们喜欢上一个明星、喜欢上一个组合、或是喜欢上一个你生活里的、身边的人,永远都不会只是因为爱极了他在舞台之上耀眼的样子,更重要的一定是因为在某一个瞬间里,你与他产生了震慑天地的共鸣,从此被戳中,从此沦陷,从此再也无法忽视那个在远处熠熠生辉的灵魂。
对于每一个行走在苍茫人间的个体来说,大多数的时间都是踽踽独行。在被鸡毛蒜皮的小事牵扯太多精力以后,如果能出现一个人一首歌,能摘掉你的面具,卸下你的心防,把那些原本被你暗搓搓压在心底的疲惫和厌倦导引出来,是不是能让你活得更轻松些。
最后,分享一段玛莎的话当作结尾吧。
“可是没有人像我们五个人在一起这么多年,经历过了这么多事,开了这么多的玩笑,摆平了那么多争执,看了那么多风景,吞了那么多委屈,也唱了那么多演唱会。我们五个人好像都有那么点不一样了,可是其实还是跟十几年前一样。想写的,想唱的,想好好放在专辑里头的,想让别人也能听懂的,就是一张专辑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意义了。”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只要五月天一直唱,我会一直听。
那么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