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近了,鲁迅说,将有三虫,蚤、蚊、蝇。现在住宿的地方基本上干净多了,头发也是每两三天必洗,蚤在我们的生活中,近乎绝迹;蝇一直都在,天气转暖,苍蝇并没有消失过,但它们喜欢呆在食物和脏东西上,靠近人的身体并不多,也不会让人很难受;只有那蚊子,为我最厌恶。
小时候,在石塘,每个夏天,几乎没有蚊子。所以,每每傍晚到夜深,喜欢在阳台上铺一张草席,躺着数星星、听潮声,很是惬意,从来不知蚊子为何物。家里也从来没有挂蚊帐的习惯。也不是因为石塘干净,其实当时家家都有养猪,也会有猪食酿在缸里,也会有猪屎排在大街上,外部环境可谓是脏乱差,垃圾所在的地方,可见苍蝇嗡嗡,却没有蚊子。听老人们说,是因为不远的海上有一个“蚊虫浜”的小岛,那里是蚊子的家,那个家很舒服,所以蚊子都宅在那里了。一开始,我以为是海水的缘故,直觉认为蚊子怕海水的味道。后来去了一趟三祘岛,事实证明我的谬知。
那次,在三祘岛,我下半身,只要裤子没有遮住的地方一直泡在海水里不敢拿出来,一出来,就是成堆的蚊子往我的腿上靠,我手掌都打不过来了,只好拿起拖鞋来拍,每一拍,五条蚊命是至少的。后来,我对三祘岛的记忆就是蚊子多了,一般夏天是不敢过去的。以此可见,蚊子并不怕海水的味道,那么石塘为什么没有蚊子呢,真是一个难解之谜。
学校搬迁到木杓头后,每一个夏天,我都被蚊子所苦。这里的蚊子特别多,特别毒。办公室里我是灭蚊器长时间开着,寝室里也是蚊香、电蚊拍、蚊帐轮番上阵,而它们也是不断地增强免疫力,往往不知从哪里又钻出几只来,在半夜梦中,嗡嗡地叫,如歌如诉,如怨如泣,醒来开了灯,拿起电蚊拍,它们又逃得影踪了,只留下了手臂上奇痒的疱。此时,总如方孝孺笔下的天台学子一样呼天而叹曰:“天胡产此物而毒人乎?”因此,每到暮春时节,寝室里出现第一只蚊子时,我就开始筹划着购买灭蚊工具了。
每到秋天,越来越感叹它们的生命不断地进化,变得坚强了。beyond乐队曾有一首《蚊》
出生多低等多粗糙
冲天飞多好
只想温饱 想性命能保
我却要与我的性命拔河
为了温饱,与性命拔河,每一次的就餐,都面临着你死我活的挣扎,得一口活一命。从这个角度来看,蚊子的生命确实不易,正因为不易,所以它们只能更快地繁殖。
也只有清闲如沈复,才会独到地看到蚊子的优美姿态。《浮生六记》里曾以蚊为鹤:
夏蚊成雷,私拟作群鹤舞于空中,心之所向,则或千或百,果然鹤也;昂首观之,项为之强。又留蚊于素帐中,徐喷以烟,使之冲烟而飞鸣,作青云白鹤观,果如鹤唳云端,为之怡然称快。
俗人如我,看或千或百之蚊,断不能成景,而只有大惧,执灭蚊剂扑杀有之。断不会留蚊于帐中的,因此,是享受不到蚊唳云端之怡乐的。我想,世人大多如我,愿为天下幮,一使夜景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