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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脚丫

文-关中麦客

（一）

杜明至死都没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就露了马脚，叫五处的贺哥逮了个正着。

（二）

杜明，是西安人口中所说的“闲人”。西安人所说的闲人，是指那些游走在公序良俗甚至是法律边缘的人。

杜明就是这样的人，没读过多少书，没有固定的职业，不光人长得猥琐，心中也没有多少好念头。

杜明的先人给杜明在西安城里留了几间房，杜明将房出租了出去，自己与婆娘在城南的何家村赁房居住。出租房的房租高过赁房的房租，其中的差价就做了杜明与婆娘的日常用度。

杜明最终走上绝路与一个叫小春的女孩有关。

（三）

小春是周兰的小女儿。周兰一家本不是西安人，周兰在西安城西南角的小食品批发市场租了一处摊位经营，她的大女儿叫大春，帮衬着她的生意，小春在何家村附近一所小学插班就读。

周兰一家也在何家村赁了房居住，由此成了杜明的邻居。

（四）

彼时，小春十二岁，上小学六年级。小春发育得早，个头、身条已尽显女性特征，丰满得如同少女，已不像是个孩子。为此，小春自觉有些苦恼，她都是在每天进校门前，才戴上红领巾，一出校门就赶快摘掉了。她怕被人们指点：这么个大姑娘还戴红领巾。

周兰带着大女儿早出晚归地做生意，无暇照顾小春，只能给小春做早饭和晚饭。中饭，小春或吃早上剩下的，或买着吃。中午吃完饭后就在村中胡逛。

小春这样的状况，不久就被村中的五十二瞄上了。

（五）

五十二大名叫何小伟，何小伟的爹生了五个闺女，一直没有儿，五十二岁的时候得了何小伟，村里人都不叫何小伟大名，叫他五十二。

五十二从小被娇生惯养，好吃懒做不学好。顽劣少年有的毛病他全有，小小的年纪就扒房客的窗子，看人家的夫妻之事。

五十二瞄上了小春后，先是哄骗着小春到他屋里玩，然后就勾引着小春看黄碟，然后就睡了小春。五十二很奸猾，睡小春时还不忘带上套。五十二很无耻，不但自己玩小春，还纠合了村中另两个顽劣子，一起睡了小春。小春自遭了这几个人的糟蹋后，精神出问题了。

小春变得瓷麻二楞，行为也出现了反常，周兰这才察觉到可能出事了。

（六）

周兰先是发现小春晚上睡觉时惊厥，早上不起床，拒绝上学，拒绝吃饭，还时不时地上到房顶上坐着。周兰预感到在小春身上出了大事，她与大春反复盘问小春，从只言片语中意识到小春是遭了坏男人的凌辱。周兰脱下小春的裤头，裤头内的斑斑污渍，丝丝血迹印证了小春的只言片语。

经历了霹雳当头般的震撼后，周兰没有犹豫，立刻向公安分局刑警队做了举报。

强奸、轮奸未成年人，案情非同小可，刑警队调精干警员询问了小春，查清了作案者；随后，刑警队立即传唤了五十二和他的同伙。团伙犯罪不难办理，只要一犯招供，便能全数突破。经讯问，五十二一伙交代了强奸、轮奸小春的罪行，分局将这伙坏小子全部拘留。

周兰至此出了一口气，放下了生意，转身全力照顾小春。没成想，就是如此，还是出了事。一天中午，周兰午睡起来，发现小春不见了。

（七）

分局刑警队拘留了五十二一伙，在办理了逮捕手续后，鉴于案情重大，将案件移送了专职预审的市局五处，五处将案件分给了贺预审。贺预审便是杜明所说的贺哥。

贺预审在接受案件时，小春已然失踪了。贺预审阅读案卷后认为，侦查单位对小春的询问多有欠缺，所获证言还不足以确实地指控五十二一伙的恶行，此乃其一；其二，小春的失踪不能只下单纯走失的结论，十有八九又是一宗犯罪行为所致。贺预审向领导汇报了此事，领导与贺预审看法一致，领导要求贺预审，寻找小春乃办理案件之当务之急。

贺预审叫来了周兰，细细地了解了小春受到凌辱后的表现，小春失踪前的迹象，以及都是到哪些方向找过小春。周兰说，他们家在陕南西乡，除了西乡一地外，再没任何亲戚，来西安时间不长，也没有什么熟人，小春失踪后，她第一时间回了西乡，遍寻小春不见。事到如今，连她自己也不知向何处寻找小春了。

没有任何线索，往哪个方向去找小春？贺预审也犯了难。他只能开动脑筋思考小春失踪之事，看看能不能理出一些头绪来。

贺预审认为，小春神志不清，前不久又刚刚经受了惊吓，来西安时间不长，人地都不熟悉，自己走向哪里的可能不大，极可能是被人拐走的。

起初，贺预审将侦查视线瞄向了五十二一伙的家属，他推测会不会是这些家属藏起了小春，以阻碍对五十二一伙罪行的追究。但经过调查，此推测既无迹象也无证据，贺预审排除了这种可能。

贺预审又想，小春虽未成年，但基本有了利害观念，生人想拐走她也不太可能。那么，这个拐子是个小春熟悉的人，极可能是周兰一家身边的人！贺预审这样想过后，将视线瞄向了周兰身边的人。

这一瞄，杜明被贺预审收入眼中。

（八）

周兰自从五十二一伙的案子交到了五处后，隔三差五地到贺预审办公室来，自从小春失踪以后，她焦虑的心情一时也没有消除过，她向贺预审说，惟有到贺预审的办公室后才能感到一些缓解。而杜明就好像是周兰的影子，周兰只要到贺预审这里来，杜明必紧随其后，还拐弯抹角地向贺预审打听案情。

贺预审第一次见到杜明，曾问过周兰其人是谁？周兰含糊其辞，说是居住在西安的一个远房亲戚。

杜明的长相、言谈、举止都透着闲人相，尤其是他油嘴滑舌地称贺预审为贺哥的腔调，都令贺预审厌恶。出于警察的本能，贺预审对杜明存了戒心。

杜明对五十二一伙糟蹋小春的事，很是义愤填膺，他反复咒骂着五十二一伙，要求公安决不能放过这些人。

杜明对小春失踪的原因显得很有主意，他一口咬定，小春是被五十二一伙的家属藏起来了。贺预审问他，你的这个说法的依据是什么？这些家属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杜明答不上来。

杜明还对一个问题感兴趣，他曾两次问过贺预审，五十二一伙睡了小春，会受到什么处罚？贺预审明确地告诉他，强奸不足十四岁的幼女，依法可以判处死刑。贺预审注意到，杜明听到这样的回答，脸上的表情怪怪的，不是欣慰，而是吃惊。当杜明第二次又问到这个问题时，口气里像是在担心。杜明的这些细微表现，依然没有逃过贺预审的眼睛。

这些蛛丝马迹，使贺预审更坚定了自己的怀疑，盘算着对杜明是否有嫌疑的甄别方法。

（九）

周兰又来到贺预审办公室，这次杜明没有跟着。贺预审问周兰，杜明呢？周兰说，他去安徽找小春去了，杜明说，安徽地面上多收买妇女儿童的事。贺预审问，安徽那么大，他怎么寻找呢？周兰说，杜明说他在安徽有朋友，到那边打听打听。

这次，贺预审从周兰处了解到杜明的一些情况，他是周兰的邻居，靠吃房租过活，经常到周兰家来，时不时地来蹭顿饭吃。小春出事后，杜明陪着周兰到公安机关报案；小春失踪后，他经常外出找小春，不惜自己贴上费用。周兰说，自己在西安无亲无故，家里出了这样一件大事，幸亏有杜明前后陪着自己报案、找孩子，热心地帮着自己，心里很感激他。

贺预审听了周兰的话，对她赞扬杜明的话不以为然，嘴上却说，真是的，当下这样的好人不多。贺预审想了想又说，杜明没有工作，自己贴钱帮你找孩子，你也不能亏待了他。杜明给你找孩子后，你记着向他要车票，你就说，我说的，小春这案子有经费，可以报销。周兰临出门时，贺预审又叫住了她，周兰，防人之心不可无！周兰一听，愣了一下。

周兰出了门，回身看了一下贺预审，眼神变得不一样了。

（十）

又是几日，周兰匆匆来到贺预审办公室，气喘吁吁地对贺预审说，杜明可能有问题！贺预审问，为何？周兰说，小春是汗脚，脚有臭气，即俗称的臭脚丫子，其盖的被铺的褥、穿的鞋袜都有这种味道。前几日，杜明又外出为我寻女，昨日回来与我交谈时，我在他身上好像嗅到了这股臭味。   

贺预审问：你向杜明要车票了吗？周兰说：要了。贺预审接过车票，其中的一张长途汽车票指向河南孟县辛集地方。贺预审嘱咐周兰，速回，莫惊动杜明。

此前，贺预审已通过户籍系统查明了杜明原籍正是辛集杜村人。周兰反映的这个情况使得贺预审没有丝毫延迟，立即带着搭档奔了孟县。

贺预审他们到了当地，在孟县公安的协助下查清，杜村村中尚有杜明一远房姑母；贺预审他们与当地公安至杜村暗访，得知十几日前，杜明带一小女子回村寄放在姑母家；贺预审从杜村支书口中了解了这小女子体貌特征后判断，这小女子极似小春！

贺预审交代搭档，速返陕，设法惊动杜明。

搭档回到西安，进了何家村周兰家，其时恰逢杜明在场。搭档故意张扬着叫走了周兰，声称小春有下落了。搭档依贺预审安排，没有向周兰多说什么，只安排周兰晚上暂勿归家，寻处旅馆住下；再勿与杜明见面，一切等贺预审回来再说。

次日下午，暗伏在杜村的贺预审一众果见杜明踏入了姑母家，贺预审等立即跟进。

杜明进得屋内喘息未定、尚未落座，便见贺预审等突现眼前，惊得好像被人身后一脚，扑地就地跪下，口称：贺哥，我全交代。

贺预审没有表情，只是心中暗骂一声，狗日的！

（十一）

杜明归案后倒是没让贺预审费劲，痛快地交代了自己的罪行。

原来，杜明见周兰在西安的生意做得不错，手中不缺钱财，平日里总围着周兰转，想从周兰处得些便宜。见欺凌小春的坏小子全部被抓，竟心生恶念，乘小春神志不清将其拐走，窝藏于原籍，然后寻机从周兰手里弄一笔钱。此其一；其二，杜明隔三差五返回原籍查看小春情况，竟也乘小春精神昏乱，睡了她，由此身上染上了小春的臭脚丫气味。

杜明至死也没想到，小春的臭脚丫味被周兰嗅到，这一情况又被贺预审抓住，又正是这股臭味使得自己被逮了个正着。

（十二）

后，杜明以绑架罪、强奸罪伏法。

20250328于白杨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