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于旺角的女人街一如过去数十年般熙来攘往,仿佛是香港这座繁荣的城市的微观缩影,它充满活力,充满着被商业交易时刻牵引着的对话,充塞着各色的人脸。它自有它的旺盛又廉价的生命力,数十年如一日地流淌在草根港民的印象中。
我们不时慨叹昔日香港影视娱乐业的辉煌盛象,这种感怀离不开昔日香港给人的印象:混乱中保有秩序,使香港的发展始终保持着一种危险而蓬勃的生命力。人口在流动,社会阶级也没有一刻不在流动。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做一辈子的“二世祖”(纨绔的富二代贵公子),也没有谁被注定了一生要蜗居笼屋。
BEYOND的故事便在这一片神奇的土地,在那个神奇的时间段开始了。乐队的组建过程先略过不表,1985年,BEYOND的成员已是我们所熟知的四子,当年,四人在小岛乐队的小型演唱会上作表演嘉宾,受到了当时小岛乐队的经纪人陈健添的赏识,成为了陈健添经纪公司旗下的乐队。由此BEYOND开始了从地下到地上的摸索,乐队开始由艺术向商业化转型。在陈健添的努力下,BEYOND得到了比以往更多的舞台表演机会。1986年,当时年仅17岁的刘志远加入乐队,开启了BEYOND五子的时代。
乐队确实是得到了不少的演出机会,但并未足够能扭转五位少年窘迫的经济状况,被陈健添签约之后,乐队成员都放弃了自己原有的工作,一心投入到创作与表演之中,收入得不到太大的保障 。
在被完好保留下来的账本上,还能看到世荣认真的笔迹,记录下乐队成员金钱往来情况。然而既然决定闯入主流市场,五子也明白到包装的重要性,但囊中羞涩也是他们不可回避的事实。
远仔离队后,作为Beyond早年经历的纪录片《劲Band四斗士》的嘉宾,讲述了他们当时的经历:“当时刚出道,很穷,没有钱买衣服,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买,我们的形象设计师就带我们到女人街去逛出口店,但是那些商店的女售货员觉得我们很奇怪,为什么五六个大男人来逛这种商店。还要选购一些女人款式的衣服。但其实回想起来,也是很好的回忆。”
早期BEYOND作为摇滚乐队示人的形象,大众并不“受落”,包括早期BEYOND举行小型演唱会时,家驹的父亲母亲亦会捧场,但亦不禁质疑,“他们穿的是什么?不男不女。”包括《永远等待》封面的造型,也被当时的听众觉得“不伦不类”。在《亚拉伯跳舞女郎》专辑,五子打造阿拉伯长袍作为专辑造型,家驹疑惑:“我们穿成这样会不会被歌迷骂?”。
正如远仔所言,在女人街挑选表演服饰的那段日子,是BEYOND成员可一不可再的美好回忆,而这段回忆里面也参杂着我们所不能想象的隐忍与迷惘。又正如我们所见证的,BEYOND在数年的蛰伏之后大获成功,甚至成为了香港乐坛的一个夺目的标记。
他们之所以经典,之所以不负“我们是听他的歌长大的”这句话,便是因为他们所经历过的,正是绝大部分青年人所经历着的。他们看似顽劣叛逆,却在最困窘的时候仍以最为真诚的态度对待音乐、对待听众,在备受质疑的时候仍能近乎执拗地坚持理想。
黄贯中坦言自己如今还有选购女装的爱好,不仅要买,还会穿。正如DAVID BOWIE创造出来的角色——Ziggy Stardust,柯本的碎花裙情结……只有当这些摇滚乐手足够耀眼,足够成功,他们的服装中的“跨性别”元素才会被大众进行艺术化的解读,而不是被刚愎地定性为“异端”。
然而旺角这个逼斥又嘈杂的弹丸之地,可能会再度孕育一个我们尚未可知的传奇,也可能不再有这有如遥远传说的事迹再度上演,我们所不能否认的是,这个地方因为这几个对于我们来说有特殊意义的青年与我们产生了一种遥相呼应的联系。致使我们试图在找出潜藏于旺角一角的BAND房——二楼后座时,还不忘转入女人街,猜度着数十年前那几位迷惘的少年,走进的究竟是哪一家进口女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