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土地、劳动力、企业家才能是四大生产要素。土地与劳动力结合，是小农经济；劳动力与企业家才能结合，是手工作坊。资本是生产扩大化的最关键要素，不论是土地、劳动力还是个人才能，都只有在与资本结合后，才能实现生产的极致扩大化。没有资本的聚集，小农经济和手工作坊经济永远无法实现向上突破。

四大生产要素之间，不是简单的合并叠加关系，他们需要满足一定的条件，才能产生化学反应。正如你把番茄和鸡蛋同时放到锅里，他们并不会自动就变成番茄炒蛋，必须要点火翻炒，才能做出一道美味的番茄炒蛋。

流程的标准化与产出的同质化，就是资本与其他生产要素间能产生化学反应的那把火。

比如海运，起初的相当长时间内，海运量无法得到有效提升。大量的时间被浪费在货物的装卸上，纽约港最多时有上百万装卸工。装卸耗时过长，进一步削弱了海运效率，一些有时效刚性要求的货物甚至无法把海运作为第一选择。

直到集装箱出现。看上去，集装箱并没有简化流程，甚至还增加了流程。原来，你只需要把一袋又又一袋土豆一股脑装上船再卸下，现在，你则需要先把土豆装进大铁箱，再把大铁箱装船。卸货时也如此。

但流程的标准化显然比流程的单纯简化对效率的贡献要大的多。首先，集装箱利于码放，一袋袋的土豆，形状不一，光是合适的码放就耗费大量人力与时间；其次，集装箱能大大降低在港卸货时间，以前要一袋又一袋的卸土豆，只要还有一袋土豆没卸完，船就走不了，现在只需要把铁罐头一股脑卸下来就行了：最后，便于流程衔接，铁罐头在港口甚至不用开封，直接装上卡车就可以运到工厂仓库，进一步提升了效率。

这是一个通过流程标准化与产出同质化进而实现生产扩大化的典型案例。可以说，没有集装箱，就没有现代航运业，也没有现今的国际贸易体系。

律师的工作只可能实现极其有限的流程标准化，不可能做到产出同质化。民事案件多少天立案，多少天做财产保全，什么时间开庭，什么时间上诉，什么时间申请强制执行；刑事案件，多少天报捕，多少天批捕，多少天移送审查起诉，多少天开庭……看上去，法律工作也有一套严丝合缝的标准化流程，但律师行业与工业化流水线最大的区别在于，一套标准的工业流水线，必定能稳定产出同质化的产品，但一套标准的法律工作流水线，能稳定的产出胜诉、缓刑、不批捕、无罪案件吗？

法律服务本质上是售卖智慧与创意的服务，流水线只能生产产品，不可能生产智慧与创意。法律服务还需要跟人打交道，研究人性的复杂。连太祖都说，与人斗，其乐无穷。这样一个其乐无穷的行业，上帝也不会忍心它退化成流水线上别无二致的丑陋模样。

我不认为律师是一个可以被资本化的行业。在中国，律师是个新行当。但在世界范围内，它几乎与人类文明一样历史悠远。早在古希腊，古罗马时期，律师们的身影就已经活跃在巴尔干半岛和亚平宁半岛。对于这样一个古老的行业。如果它可以被资本化，那么它早就被资本化了。

从经济角度讲，律师行业距离资本化，只差一个集装箱。但是，这个集装箱，恐怕永远也无法被发明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