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的时候,把《宋仁宗》读完了。照老习惯,在书尾的押角地,留一笔;辛丑年某月某日,合页于某处,某白。再钤一方红印,旗帜鲜明,像一面猎猎的旗子,在昭示着什么。假寐片刻,合上眼,也送别了那个终生困守京城,百事不会,只会做官家四十二年,孤独的赵祯。
苏轼说,仁宗一朝,搜揽天下豪杰,不可胜数。非虚词。看看治下的大佬,就不可小窥。谏官欧阳修,文坛三苏,曾巩,青楼写颓词的柳永。能臣范仲淹,王安石,司马光,不一一挂榜了,这些权臣时局的大佬们,够让仁宗头大了。好在一个平庸不能自主的赵祯,成就了一个共治的兴盛朝代,被后人称道。
这几天,人大代表换届选举,忙乎一阵子,也告一段落,歇歇脚了。逢周末,把宋人争议的“公用钱案”,暂且不说。近日,心里存些疑惑,想找个去处,释怀了,便想到北山寺,一拍大腿,放开步子,来了。
到了寺院门口,敲了敲那扇木门板。门上的红漆剥落殆尽,只剩零星几块,像地图上的岛屿。
过了许久,僧人的声音打着哈欠,懒懒地响起。大意了,遇周末,僧人也睡懒觉:谁呀?还没应声,门开了。
进了山门,眼前情景,真是光阴荏苒,夏日来时的白杨,枯槐,矮柳,树叶凋敝,一副酣然之态,都入了冬眠。寺院墙边连种一带的,不知名的花,柔茎如白崧,叶大如掌,绽时一望成雪,此刻也颇显寂寞。
北山寺,一个浑然无名气的小庙,被时光赦免的角落,万物在寺墙外滔滔而逝。于我而言,独独揣着打不开的心结,一脚世俗,一脚佛门,求个解法,终是俗人,不能萧然于世外,真是羡慕抚孤松以盘桓的陶潜。
寺里暮鼓咚咚咚作响,像在催客,便识趣地告退了。住持挽留斋饭,谢绝了。平日里概是素食,还是吃点荤的好。步出寺门,山下炊烟袅荡,天色暗淡,上山来的疑惑,一样不少地,又带下山去。仿佛背个包袱,碾转多日,终究没个卸负的余地,无果而归。
晚风拂面,在川流的世俗中,想到了唐人杜牧之《阿房宫赋》,“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茅塞顿开,万事不离其宗。正如宋人苏辙所论,自安之计,才是全策。一日,弟子问佛陀,世上什么最难?回弟子,认识自己最难。一语道破疑塞。
刹那,如佛在菩提树下参悟。傍晚满目的街灯,好像一盏盏鹅黄的纸灯笼,通达彼岸,明澈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