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伟是某三甲医院的实习护士,为期一年的实习生活很快接近了尾声。这一年里见到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同理心过于强烈的她,看着鲜活的生命从眼前流逝,那种无能为力的感受,发自内心的悲伤,时常让她红了眼眶,流下泪水。
毕业以后究竟要不要从事这份职业,李伟经常在心底反问自己。因为她打从心底就很难面对那些生离死别的场景,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来,更重要的是同事之间复杂的人际关系,有的时候工作不足以让人崩溃,因为生理的劳累可以通过休息来缓解,而复杂的堪比清宫戏的人际关系才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哎,终于结束了。责一组的刘老师将手中的留置针扔进锐器盒里,揉着酸痛的腰,话语里充满了疲惫。
刘老师,好累啊,不去食堂了,让实习生妹妹帮我们去食堂带饭回来可以吧。刚转正的蔡元元靠在椅子上盯着李伟大声说着。
行啊,刘老师擦擦手,走出治疗室,还有要带饭的吗?
我!我!我!还有我!
这么多人,妹妹不一定能提的过来,有没有人和她一起阿?刘老师环顾护士站一周,无一人说话。
没事,能提动。李伟将饭卡拿在手里。 那一天李伟提着14份盒饭走在路上,路上来往的人无一不盯着看,手指头已经被勒的充血通红,走走停停,看到医院的小门,李伟在心底长舒一口气,终于要到了。
李伟加快了脚步,低着头快速往前走,她不想看到那些打量的目光,只想尽快回到科室。
12楼到了,电梯传来冰冷的提示音。 李伟将饭放到小会议室,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心想终于到了。
老师们陆续推开门,象征性的和坐在椅子上的李伟说了句,辛苦了。便找位子坐下开始吃饭。
18床呼叫····
老师们低头吃饭充耳不闻。
李伟放下手里的筷子,准备起身看看什么情况。
18床拔针,顺便给他测个血压吧,妹妹。 知道了,蔡老师。李伟转身离开,心口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堵的慌。
慢死了,耳朵是用来装样子的吗?按铃这么长时间都不来,什么服务态度?等你来救人,人都凉了。
明明是蔡老师值班,自己组上的人也不来处理,平白承受这股恶气,李伟在心底幻想变成容嬷嬷用手上的钢针狠狠往她脚底板戳。 是我的问题,阿姨您别生气了,下次再按铃,我一定插上翅膀飞过来,救您于水火之中。
跟一个实习生犯不着,床上的大叔说着,李伟提着空的输液瓶转身要走,关门的那一刻,她听到了那句杀人诛心的话,就是伺候人的服务员,有什么了不起。
李伟当时真想狠狠地冲进去辱骂她,而现实是她轻轻带上房门离开这个病房,好难过还是要保持微笑。
被骂了一通,李伟早已没有任何食欲,将饭菜倒了,李伟趴在桌子上休息。
下午其他老师去培训,科室里只剩下李伟和那个爱使唤人的蔡老师,李伟在心里感叹自己的命真是比苦瓜还要苦。
妹妹做个皮试、妹妹抽个血、妹妹换个床单、妹妹拔个针、妹妹发个药······
妹妹、妹妹、妹妹·······李伟只感觉脑仁疼,以至于去2床测体温带着体温计走到人家老爷子面前说:爷爷,我们来量个血压吧。
老爷子看着李伟手里的体温计,也不知道是量血压还是测体温,李伟当时尴尬的脚趾头能把地面抠出一个洞。
李伟只想赶快量完体逃离病房,走到到门口好像听到5床护工阿姨的声音。
是那个养老院的爷爷,他无儿无女,只有一个护工有时候会过来帮忙。
李伟看到老爷子嘴巴干的起皮,问阿姨为什么不倒水给爷爷喝。
你看到我没喂水了?阿姨将手里的遥控器一摔,手指着李伟,大喊大叫。
他嘴巴都起皮了,李伟小声说着。
那是天气干燥,你懂什么?阿姨轻蔑地打量着李伟,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样子?
那你现在喂他点水吧,李伟不忍听到那个老爷子嘴里一直喊着水、水······ 阿姨依旧坐在板凳上无动于衷。
李伟将床头柜上的水杯插上吸管送到老爷子嘴边,没一会一杯水就见了底。
谢谢小同志阿,爷爷颤巍巍的手轻轻拍了拍李伟的肩膀,李伟将被子拢了拢,走到阿姨身边:每个人都会老,你也是。
我老了就死,绝不害别人。阿姨说完狠狠朝李伟翻了白眼,提着水瓶去开水房,经过李伟时不忘用肩膀狠狠撞了她。
李伟回到护士站,询问蔡老师有没有听到她和阿姨吵架。
哈?刚才是你在和阿姨吵架吗?我还以为是两个护工在吵架呢?蔡元元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李伟看着这张脸,恨不得一巴掌把她眼泪跟眼屎都扇出来。
李伟拿着血压本又一头扎进病房,她怕在那里再多待一秒真的会和那个姓蔡的打起来。
终于四点半了,离下班的时间又近了一点,李伟感觉日子又有了盼头。
没想到临近下班又出了幺蛾子。护士长拿着手里的两盒药,问是谁发的?
护士站老师表示下午都去参加培训了,没人经手。
是妹妹吧?下午只有我和她在。
李伟看着护士长那要吃人的眼睛,感觉要是不说,这个锅自己就得背下了,说了,保不准以后会被穿小鞋,说和不说,李伟陷入了挣扎。
良久·······
李伟坚定地目光看向护士长,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这药不是她发的,当时她正在量血压。 护士长看向蔡元元,看向所有人:做错事不可怕,最重要的是能够认识到错误并勇于承认错误。
下次核对好名字,这种低级错误不要再犯了。
蔡老师没有说话。
李伟从一开始的纠结到说出来之后的如释重负,人总要为自己犯下的错买单不是吗?
下班回到宿舍,李伟将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了自己的闺蜜,闺蜜担心她被穿小鞋,李伟自嘲自己是属蜈蚣的,不怕穿小鞋。
经过那件事以后,李伟发现那个爱使唤人的蔡老师也不怎么使唤她了,临转科前点奶茶还给李伟点了一杯,这在以前都是没有的。
蔡老师说李伟很勇敢,不禁让她想到她以前实习的时候,科室一出问题,实习生经常被拿出来顶包,蔡元元每次想说出真相,却又无法承担说出真相的后果,每天都抢着干活,也不会人会感谢你,相反出了问题还得承担,实习生其实挺惨的。
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李伟看着蔡老师现在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在诉说着别人的故事,也许她已经释怀了吧。
我们都要敢于和不合理的一切说不!不犯错的人是长不大的,在失败中吸取教训,下一次才能更好规避风险。李伟看向蔡老师目光灼灼。
希望你以后一切顺利,李伟。
我会的,你也是。
李伟没有忘记前几天下暴雨,是蔡老师把伞借给她。
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它还有灰色,藏在人性最隐晦的地方,坑你的人也有可能是拉你的人,感谢在人生某些灰暗时时刻仍然提着灯拉着你往前走的那些人。这个世界没有完美的人,人性是经不住考验的,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学会勇敢。
李伟心中的那团小火苗悄悄的燃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