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1196，阅读大约需要3分钟）

登上讲台已经二十年了，教过的学生也算不少，形形色色，林林种种，各有个性、故事、际遇，有些已是随年月飘远，连容貌都毫无印象，也有些却是如大石，岁月似乎没有改变过一丝一毫，甚至，似乎越来越清晰。

很多年前，我就养成了一个习惯，只要不是高三，不管是高一还是高二，凡是接手新班新学生，我都会带学生去读一本书，看一部电影，再写一篇书评——都是余华的《活着》。这本书的语言，特别是当中福贵的亲人一个一个的以正常或者不正常的状态，自然或者意外的方式陆续去世，以及读者几乎必然都会面临的问题——面对如此支离破碎、坎坷的人生，老年福贵最后却平和地与老牛相处，对习惯了传统现实主义叙事的学生来说，无疑意味着巨大的冲击，大部分的学生基本都会被吸引住。只是那一年，临时接手一个班，带学生读完《活着》以后，我收到了一封信，上面赫然写着“老师，谢谢你，带我读完了我人生意义上第一本完整的课外书。”

我想，“第一本完整的”恐怕未必，人的记忆是不完整的，一个高二的学生，16.17岁的少年，看过一些书却不记得，实在是太司空见惯的事。只是，可能那个时候的《活着》给当下的他的印象更加深刻而已。无论如何，还是可以确定，这个学生阅读的数量难言乐观。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很大的遗憾。

那个时候女儿正上学前班，应该就是那段时间，给她买了本迪士尼的《冰雪奇缘》，她喜欢得不得了，有空就缠着我要给她讲，我自己想，既然讲，那就认真一点，努力试着讲得有感情一点，抑扬顿挫一点，该紧张的紧张一点，该舒畅的愉悦一点，女儿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紧张时，眉头紧锁，嘴巴都张开了，高兴时就在一旁鼓掌欢呼雀跃。很多时候，讲完一遍不过瘾，非得让我讲多一遍。我记得，有一天，给她起码讲了五六回。看着她那眼巴巴的样子，虽然想找个由头偷懒不讲了，还是忍不住看到她失望的样子，还是讲了。后来才知道，一本书一万多字。不久，只要我开了个头，女儿就可以接着继续背下去了。只不过，我始终都没有让她全部都背完。现在回头去想，总是有了那么一点点矫情的小遗憾。

      世上的路千万条，自然没有有且仅有一条值得走的路。只是，回想起女儿小时候在我旁边，或者安静或者用渴望的眼神看着我，听着或者期盼着我给她读书、讲故事的时候的样子，我总觉得，还是让孩子从小就多听一点故事，多读一点书给他们听，想方设法让他们早一点养成喜欢读书的习惯，应该会更好一点。

书，不仅仅是知识，不仅仅是疗愈灵魂的良药。毛姆有本随笔，就叫做《文学是一座随身携带的避难所》。避难所，是临时性的，用以对抗突如其来的灾难。只是，文字或者文学，远远不止于此。它可以给我们带来无穷的想象力，带给世界上种种圣贤的智慧，就像常常见诸回忆类文字里面的，怀念着以前爷爷奶奶老一辈人给自己讲故事的时光，或者是在冬日大雪纷飞的炕头上，或者是夏夜在闪闪的流萤星夜里……

那些故事，不仅是他们终生怀念的时光，也影响了他们漫长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