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她好奇地抿了一口那琥珀色的液体,微微皱了皱鼻子,说:“这气味倒是芬芳,但入口冰凉,你是冰过了吗?”
凤宇轩懒懒地倚靠在长椅上,微笑着说:“瞧你这记性,你自己分明说过这夜光杯含杯如冰,怎地却来问我。”
她立时瞪大了眼睛,激动地跑过来抓着他的胳膊说:“你真的找到了夜光杯?你没有骗我吧?”他满脸的微笑立刻变成了苦笑,黄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滴落下来。
她打量着他,奇道:“你怎么了?”
凤宇轩暗自运功,身上的痛感稍稍减轻了些,这才继续微笑着说:“我只是被你的‘智慧’吓到了。”他自是不能告诉她,她刚刚拉动他手臂时,牵引的全身伤处一起发作起来,若是普通人,受了七道刀伤、三处剑伤、外加中了一记飞镖,硬抗了一下日月环,怕是早就倒在床上起不来了。可他为了让她高兴,只是用了一件长袍把自己全身伤处遮掩起来,便故作无事的来了。
她平时喜读诗书,他读书却少,就只有常常死记硬背些诗词典故,为了和她有些话题。
这日他到她家,看到她正在写字,宣纸上刚刚提了“清明时节”四个字,心中不免有些兴奋,道:“你写的是杜牧的清明吧?!”
她嘻嘻一笑,道:“你也背过吗?”
他自鸣得意地说:“当然,你看我给你写来。”说罢接过他手中的笔,一气呵成。
本以为她会夸赞两句,不料却半晌没有回音,她狐疑地看着诗词说:“你怕是写错了吧。”
他吃了一惊,立时看了一遍,果然是把“路上行人欲断魂”一句写成了“路上人欲断魂”,他心中虽然惭愧,嘴上却不甘认输,强词夺理地说:“哪里写错了,恐是你念错了。”
“念错了?”她盯着他说:“你念来我听。”
他略一思索,吟道: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她立刻呸了一声,拍打着他的肩膀说:“你要不要脸,杜樊川若泉下有知,怕也是要起来老大耳刮子抽你。”
他的战马突然向前一倾,凤宇轩知是金兵已然将马斩伤,当下清啸一声,跃身而起,双手不断挥洒,无数金钱镖四射,周遭金兵纷纷倒地。
但金兵毕竟人多势众,顷刻间又再次围拢上来,凤宇轩暗自叹了口气,顺手捡起地上的一杆长枪,与兵卒们战在一起。他武功虽高,却是好汉难敌四手,不多时身上就多了几道伤口。正在这危急当口,听得四周杀声震天,竟是刚刚退去的宋兵,重整旗鼓又再次向金兵三面冲锋。金兵阵型松动,顾此失彼,凤宇轩趁此机会长枪如金蛇狂舞,劈波斩浪般杀出一条血路,直冲中军帅台。
完颜宗望见他骁勇非常,也不禁有些动容,但身前卫队重重保护,倒也不至于太过惊慌。只是金兵被他这一搅,阵型散乱,竟有些抵挡不住宋军的冲锋,却是心中不悦,招来身边副将嘱咐一番。
这时的凤宇轩见身前的金兵越来越多,想要孤身冲到帅台之上真的是难如登天,当下把心一横,长枪甩出,右手拽出盘在腰间的软剑,一道雪亮的剑光立时炸裂在天地之间。
肠已断,泪难收。
相思重上小红楼。
情知已被山遮断,频倚阑干不自由。
有人说:愈是有情愈伤心。何为伤心,心何以伤,皆是多情故。
他这一剑的名字,就叫做“伤心”。
思念伤心,既伤己心,亦伤彼心。他的剑法,原本就叫做“思念”。
这一剑威力极大,周遭金兵咽喉、眉心纷纷中剑,惨叫着栽倒在地,其他人也惊慌后退,他前面立刻闪开了一条道路。但这一剑也让他不由得气血翻腾,一口鲜血好悬没有喷出。可凤宇轩也知道机会难得,施展轻功向前冲去,同时左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团物事,太阳之下竟然金光四射。
“你喜欢我吗?”她突然问他。
“喜欢,如果人有来生,我一定娶你。”他认真地回答。
她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来,痴痴地看着他。
他侧过脸去,不敢再看她的神情,只是喃喃自语道:“我配不上你的。”
凤宇轩步履匆匆,不经意间摆动的衣襟撩起了身旁姑娘的长裙。
他悚然一惊,连忙回头欲施礼赔罪,却突然看到身边那姑娘国色天香,俨然是个百里挑一的美人。凤宇轩愣了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来,施礼道:
“姑娘,看你明眸善睐,顾盼生辉,娴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如此绝代风华,举世罕见。在下一时间看得痴了,方才唐突了姑娘,望请赎罪。”
那姑娘却不气不恼,反而是对他微微一笑,双唇弯出了一个好看的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