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儿,这就是生活,生活就是冒险。”
月光惨淡,月色撩人。在梅的世界里,每一个的苦难,都来自于一次为情感而生的冒险,就是这样,划过了她十几圈年轮。
(一)真性情之险
梅四岁的时候,跟着爷爷奶奶在别人家的小房子里一起生活。每天和当小学老师的奶奶牵着手一起回家,那时候的梅会吵着让奶奶背着脾气坏的爷爷给她买带裙子边的漂亮衣服。当时乡下学校管理还不够严格,奶奶通常是在讲台上讲课,小个子的梅在地上乱溜达。当时还有一个家里开小卖铺的小男孩,为了讨梅的奶奶开心,天天给梅带家里小卖铺新进的小食品,小个子的梅为此每天都要抱抱那个哥哥的大腿,或许在梅的记忆力里,那是对青梅竹马这个词最好的诠释。
在那个年代,乡下都是一大家子在一起过日子,所以梅的爷爷奶奶本应该和梅的爸妈一起生活。梅的爸妈结婚之前,梅的爷爷吝啬的很,所以梅的爷爷奶奶本是村中的万元大户。梅的妈妈脾气坏,却生的一副好体格,大骨头大棒,干起活来粗壮有力。梅的爸妈是邻村,经人介绍,两个人认识。梅的爸爸个子矮,眼睛一个大一个有点小,在乡下年轻人中也勉强能称得上是一般人。所以梅的妈妈起初是不同意这件婚事的,但是据梅的妈妈说是因为梅的姥姥劝说梅的妈,理由是梅的爸爸家里有钱,梅的爷爷能干,家里的小片地开了很多,梅的奶奶是老师有文化,在村里特别有声望。于是梅的妈就嫁给了梅的爸。在逐渐开放的年代,被父母干涉的婚姻正处于冲破牢笼的阶段,人们开始不再安于凑合一辈子,这种婚姻心理,各种媒体开始在农村普及,外面的世界对梅的妈(一个结婚生孩子之后却依然觉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女人)造成了极大地诱惑,再加上野心十足的梅的妈多次想要梅的爸做生意挣钱,保守的梅的爸也试图尝试过卖麻花等小生意,但是都无疾而终。
这一切让梅的妈妈鼓足勇气去寻找外面的金钱和刺激,对于一个那个时期的妇女来讲,那无疑是一种冒险。可是对于踏实憨厚的梅的爸来讲,他无法改变现状。听人家说,梅的妈是去一个大城市的养鸡场帮人家收拾白条鸡,也有人说梅的妈是去黑龙江省插秧挣钱去了,当然还有人说梅的妈去舞厅当小姐陪别人喝酒去了,这个说法是梅无意中听到他爸妈谈话得知的。对于年幼的梅来讲,这一切似乎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要妈妈。后来梅的妈在外面碰壁回来了,不过身上带回来的满是大城市的烟火,她大白天铺着被在炕上抽烟,还经常喝酒,常常地上摆了好多啤酒瓶子,俨然与从前的梅的妈有了极大的不同,和梅的爸吵架也成了家常便饭。在乡下这会在全村传的风言风语,这让好面子的梅的爷爷抬不起头来,于是一场场家庭战争陆续上演,再一次争吵中梅的奶奶喝了农药,抢救回来之后,梅的爷爷带着梅和奶奶搬出了原本正常生活的房子。在梅的记忆里好像梅的妈好像还出去过一次,那一次梅光着脚丫在村里的土路上哭着在妈妈后面追,梅的小个子奶奶也陪着梅一起追,追不上的时候,梅的奶奶告诉梅说,别急孩子,我们给你姥爷打电话,让你姥爷赶着马车把你妈追回来······
一件真正给梅的童年划出裂痕的事件发生了。梅的妈在外出打工期间跟一个本村的离婚男人认识,并发生了不正当的性关系,回到村里之后这种关系还在保持,这激怒了梅的爸,一个原本老实又自尊心强的男人。在一个晚上,梅的爸爸去帮梅的姥姥家干活,骑着自行车从邻村回来,车子上带着把镰刀。梅的爸爸先去了多年要好的朋友家里坐了一会儿,或许梅的爸当时是在和这个多年的兄弟告别吧!然后梅的爸就去了预先考察好的,那个和梅的妈搞破鞋的男人每天必经的地方等候,等那个男人出现在乡下的小胡同路口时,用镰刀将那个男人杀死。幸运的是在动手的过程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梅的爸只砍了那个男人两刀,便骑着自行车逃跑了。梅只记得第二天清晨,梅还没有起床,梅的家里就坐满了要好的亲戚朋友,每个人脸上都有凝重的表情,梅要张口说话,梅的奶奶让梅不要出声。那个男人没有死,梅的爸也因此遭到了全国的通缉。在梅的爸逃亡了几个月之后,在一个阳光灿烂的上午,村长媳妇来到梅家的小院,告诉正在干活的梅的爷爷和奶奶梅的爸警察抓住了。梅的爸爸被警察 抓住的后再看守所关了几个月,梅的爷爷奶奶为了不让梅的爸少受牢狱之苦,梅的爷爷奶奶,想尽办法筹钱跟那个男人私了。梅的妈妈在梅的爸爸进监狱期间,时常疯疯癫癫,只有梅的那个走过南闯过北的大姑才能劝住。期间梅的妈,带着梅去梅的爸的监狱探监,梅的爸当时正在接受劳动改造,那钢筋混凝土的工地,无数的高墙围着的是每一个做错了事的灵魂,多年后的做了法律人的梅在真正明白那一幕幕究竟代表了什么。梅第二次去监狱是梅的爸释放的时候,梅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只知道吃手里的面包,看到从监狱中出来脸色蜡黄的爸爸都没有上前跟爸爸说一句话。这是一圈或或浅的年轮······
(二)欲望之险
梅的爸爸从监狱回来之后,梅的家虽然经济凋敝,也有许多的家庭危机,梅和爷爷奶奶在梅的爸爸进监狱的期间搬回来之后,也没有再搬出去。梅的妈也在几年里改正了自己,变成了一个踏实过日子的普通农家妇女。在梅十一岁你那年,梅的妈为梅的爸生了第二个女儿。每一片风平浪静的海上,都隐藏着巨大的风浪。那一年梅十二岁,梅家前面盖起来一个养猪场,老板是在一对五十多岁在乡里当老师的夫妻,论辈分梅要叫他们姑爷、姑奶。他们雇了一对老两口给他们喂猪,老爷爷是退休老师,老奶奶就是普通农村老太太。这对老夫妇和梅家相处的很好,梅的妈经常把自家园子里的青菜给老两口送去。老两口在年轻的时候生了好几个孩子,因为老奶奶的姐姐不能生孩子,于是就把他们最小的一个女儿送给了这位老奶奶的姐姐家。这个小女儿后来读书,上大学,在梅家附近县城最好的小学当了英语老师。村里有几个家境好的还被送到了县城最好的小学读书。梅的爸爸在过年的时候也想把梅送到城里的学校读书,于是就拜托前院喂猪的老两口,让他们找送人的那个女儿托托关系,掏点钱把梅送到城里的最好的小学,就这样梅成了村里的又一个幸运儿。可是梅从小就跟奶奶一起生活,甚至十几岁之后睡觉也是奶奶搂着睡,尽管梅的妈不让梅和奶奶睡,说是怕传染上妇科病,梅也要偷偷和奶奶睡在一个被窝。当这个软软诺诺的梅被送到条件很好的寄宿学校的时候,她特别想家,梅又哭又闹,给老师下跪,求老师放她回家,最后梅以跳楼相威胁,逼得梅爸妈不得不将梅转回村里的学校。梅就这样在村里的学校读完了六年级,等到要去乡里上初中的时候,梅又不想离开家了,梅想尽一切办法,装疯卖傻,不管父母怎么打骂,就是死活不肯回去上学,就这样梅初一只上了一个月就辍学了。
梅辍学的第二年夏天,梅的舅舅出国劳务,姥姥家只剩梅的姥姥、姥爷、太姥姥还有梅的舅妈。就在那一个夏天,梅的妈不止一次对梅说:“姑娘,你爸可能要学坏啊,他看谁都好,觉得邻居家小媳妇好,觉得你舅妈好,就是看不上我。”梅当时并没有把妈妈的话当一回事。碰巧一段时间梅的姥姥家要盖个仓库,梅的爸作为姑爷理所应当去帮忙。一个午后,梅的姥姥来到梅的家,对梅的妈说,梅的爸非礼了梅的舅妈,梅的妈喊梅的奶奶过去,对梅的奶奶说:“瞧瞧你儿子干的好事!”当梅偷听到这一切的时候,年幼的心,第一次崩盘了。梅不小心踩碎了里面还有两岁妹妹大便的坐便,引来了母亲的咒骂,梅知道自己之后再也没有脸见疼爱自己的舅舅了,但是梅不知道,梅的妈从此在娘家又一次卑微了。梅的妈向梅的爸提出了离婚,但是在梅连续两天声嘶力竭的哭闹之后,不知道梅的爸妈是怎样谈的,总之是没有离婚。但是,从那以后梅的爸爸就几乎不去梅的姥姥家了,梅的妈妈也觉得回娘家会觉得很难堪,通常是到了家门却不想进。
梅的妈为了逼梅回学校继续上学,梅受尽了苦头,下地干活,洗衣服饭,总之是农村所有的家务活能让梅干的就全都交给梅来做。可是就是这样梅依然没有感到绝望,因为那个时候梅认为,家就是最好的地方,没有恐慌,即便挨打挨骂也不用想念,时时刻刻就能见到家人。冬天梅的舅舅回来,姥姥姥爷不在家,梅去了姥姥家帮舅舅哄舅舅家的弟弟,被妈妈打怕了,也不在想回家了,梅知道爸爸做了对不起舅舅的事,梅想尽力弥补,舅舅洗完脚,梅帮舅舅倒洗脚水,舅妈病了就帮舅舅做饭。梅在舅舅家住了十一天,梅的舅舅显然没有把爸爸做的错事迁怒于梅,梅为此心存感恩。第十一天的中午,梅的妈打来电话要梅回家,梅不知道为什么,终于放声大哭,也许是怕妈妈在打她,也许是感到绝望看不到光明。梅跟舅舅说了这一年的近况,以及遭到妈妈的毒打,梅的舅舅决定送梅回家,顺便劝劝梅的妈,路上梅的舅舅隐隐表达了他对梅的爸的怨念以及怒气,并表示不会因为那件事而迁怒于梅,因为梅是无辜的。
当风吹过山谷,吹过梅家后院的那那棵老杨树,梅都会隐隐作痛,因为那曾是抚平梅伤痕的地方。经年之后,那棵几十年的老杨树被一阵在根处刮断,人们都惊讶那么粗的一棵树为什么那么轻易就被刮断了,或许只有梅自己心里知道,倒下去不仅仅是树,还有过去的伤痛,断裂处的年轮清晰可见。
(三)绝望之险
过了年之后的梅,找一家村里的幼儿园当小班老师,几乎不用教课,就哄哄刚送来的哭个不停找妈妈的孩子,换换小孩子尿湿的裤子,每个月拿四百块钱的工资,与过去比起来算是好很多了,再也不用在家被妈妈打。后来梅上班拿了妈妈的手机,上班时间看手机被老板抓住,老板晚上去梅的家,对梅的爸妈说梅的错误,那年冬天一种叫手足口的病毒,在儿童群中传染开来,梅的嘴里长满了水泡,于是辞去了幼儿园的工作,去市里做了一个检查,梅没有被感染,那时,梅十四岁。
再后来梅辗转去了市里的幼儿园当小班老师,那年她十五岁,几个月之后因为要对全市幼儿园大排查,要求辞退所有没有又是证的幼儿园老师,梅因此再一次失去工作,这份工作,每个月六百块。梅之后尝试了去亲戚家烧烤店过当服务员,离家很远去别的城市做大饼子,梅终于不害怕离开家远走了,在一切的尝试失败以后,梅最终选择了回学校读书.
上天似乎在跟梅开玩笑,梅的妈终于时隔十几年之后又开始冒险了,梅的爸妈商量要在离家很远的一个小城开一个药店。经营模式是,梅的爸去两个月,梅的爸回家,然后梅的妈再去两个月,就这样梅的爸妈聚少离多。冬天的梅容易咳嗽,假期期间梅在为自己熬中药的时候,梅的爸突然问梅:“如果,我和你妈离婚你同意吗?”梅回答:“你们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有人供我上学就好!”或许那个时候的梅知道,她的爸妈有那么一天是早晚的事,只是梅没有想到这一天会这么早就到来。因为梅曾经看过梅的妈写的日记,内容大体是:我觉得现在的生活一切都好,但就是觉得没有一种叫爱的东西。这是一个农村妇女对于爱的呐喊,对于婚姻生活的不甘。尖锐但又表达的很平常。
是的,离婚是梅的妈提出来的,据梅了解,是梅的妈在外面跟别的男人有了不清不楚的关系,梅的妈还是冲破了道德的束缚去寻找了生命的刺激。梅的爸妈离婚是在腊月二十九,也就是说第二天是除夕,梅看着爸妈远去的背影没有丝毫的悲伤,或者说梅的内心有一种油然而生的自由感,但是梅看到还什么都不懂的妹妹,梅的眼泪像决堤的洪水,喷薄而出。离婚回来,梅的妈还为自己买了身新衣服,回到这个原本是她的家的地方,把梅的家砸的稀巴烂,胆小的梅的奶奶吓得腿直嘚瑟。梅没有亲眼目睹这一幕,如果见到这一幕或许梅的心中的恨会更加深刻。大年三十的那天,梅的妈给梅的三个姑姑打电话,挨家骂了一遍,梅的家没有人发火,只是眼目睹这一切的梅,眼里再也容不下她的这个妈了。可能在梅的最初的判断里,没有这个妈,生活虽然会难过一些,但是可以维持,她不怪她的妈,她尊重她的这个不安生的妈的每一个让他人难以接受的决定,或许她错只错在她没有给没得妹妹一份必要的健康的母爱,欠梅的其他亲人一个真诚的道歉,梅觉得他妈并不欠他爸什么,婚姻里所有的走向都来自于双方效应。
后来过完除夕,梅的姥爷找了好多亲戚朋友劝梅的爸妈复婚,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比梅明白,他父母的婚姻再也挽回不了了,梅甚至都想拳劝那些人不要在做无效的努力了,为了不伤别人的心,梅最终还是没有那样做。
(四)有些久别重逢应该就此作罢
梅还记得梅爸妈离婚前 ,她妈妈最美的样子,梅的爸爸出去打苞米挣钱,梅的妈亲手切好了酸菜,叮嘱梅:“你爸干活累,你要用点儿荤油给他做菜,每顿饭别糊弄!给你留了七百块钱,你不要告诉任何人,也不能花,就放在佛堂下面的盒子里。”多年后的梅,想起那件事,梅总会笑一笑,那是他妈妈最美的时候。只是那七百块钱成了梅的爸妈离婚后梅和爸爸妹妹还有奶奶的全部家用。梅的心情又复杂了起来。梅想:“可能她妈在外面一个人也要金钱吧,虽然只有七百,也不至于会山穷水尽,因为梅的奶奶每个月还有两千多的退休工资。”或许梅的妈也是这样想的吧!只是无从考证。梅的爸妈离婚后,梅的爸颓废起来,烟一盒一盒的抽,还常常在半夜给梅的妈打电话,叮嘱梅的妈不要轻易相信别的男人,那些男人只是想占你的便宜。梅的爸也开始玩手机QQ,像梅的妈一样,跟不同异性聊天。梅的妈后来回过梅的家两次,梅的妈还跟梅的爸住在同一个屋子里,梅的妈对梅的爸说:“要是跟我复婚,就要给我买金项链。”梅的爸很愿意梅的妈回来,也愿意答应梅的妈的条件,但是梅却恶语相向,因为梅知道,她的妈回家是不会安生的,为了换去太平的日子,为了长远打算,还是赶她妈妈走吧,只是会让爸爸难过,妹妹孤苦。但是没有一种太平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如果妹妹的生长环境是鸡飞蛋打,还比如其他人多努力,长大后的梅常常带妹妹去美丽的城市旅行,梅想告诉她的妹妹,这个世界上没有宿命,所有破败都有事先的积攒。
后来梅的妈也是吃尽了苦头,据梅听别人说,梅的妈为了挣钱,去工地做过苦力,还跟好多男工人挤过一个公棚。梅的妈还交过几个男朋友,一个跟梅的妈一起混过工地,脾气不好,还打过梅的妈,最后和梅妈坐火车的途中,在半路扔下梅的妈,自己偷跑了。后来的这个,跟梅的妈结了婚,也算是一个好的归宿吧!梅的爸也曾尝试找个女人过日子,只是很多事情梅还不了解······
(五)抱着爱过一生
多年后的梅已经长成一个倔强、热爱、有信仰同时品尝人间烟火的大姑娘了,对于父辈们冒过的险,梅只想耐心的将这一段讲述出来。或许梅回想起父辈们这些过往历史就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而不是在讲自己的故事,没有任何情感的投入。梅的父亲窝囊了一辈子,也冲动过,老实了一辈子,也冒险过,苦了一辈子,梅希望他的晚年可以甜着过······梅的妈,追求了一辈子,也踏实过,冒险了一辈子,也被卑微过。希望她的晚年可以像其他的老人一样,平静的过,折腾了一辈子,也该歇歇了······
这是梅的故事,或许就是我的故事,也或许是你的故事。我们每个人来到这纷乱的世间,它充斥着金钱,权力,性等等迷惑我们的东西,但是更多的是这个世间还有爱呀!无论跨越了多少个天涯,依然有人在你离开的地方等你,他们期待你安全的,带着最丰盛的灵魂回到他们的怀抱。故事是不是美的,全看我们的心如何选择。
愿所有在人间历经沧桑的灵魂,最后都能安宁,愿所有与梅一样的姑娘,都能在夜里睁着清澈双眼看星星!抱着爱来过一生。
当我看到【情迷佛罗伦萨】这本书的结尾:“宝贝,这就是生活,生活就是冒险。”我提笔写下这个有关于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