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的趣味(二)

山野田地的粮食渐熟时,山野对于少年们来说又是极大诱惑的时节,因为,大地给予世人的收获,也将填充我们匮乏的极速生长的食物需求。

麦浪起伏,山野有声。


当我们的欢笑飘荡在山间田野时,关于调皮捣蛋和淘气使坏,总是如影随形亦不期而至。

给家里的猪样挖野菜割青草,是我们的放学后最大的社会生活,更是必要不可或缺的。

田野里的小麦在灌浆时,我们就吸吮过白色清甜的浆汁,知道那那块地的麦子将要熟了,那块地的麦子长势良好,那块地的麦子籽粒饱满,这是不告诉大人的秘密,因为我们就要下手了。

麦浆吸饱不吸饱,只要时间到,小麦穗上的籽粒就会开始凝结,进而硬实成型,最后结实秋黄,要拔田喽!


刚刚凝结好的小麦穗叫“青粮食”,柔韧如现在小朋友吃的QQ糖,有弹性有嚼劲带着麦香也有绿色植物的青涩,是我们填肚子的爱物之一。

但对大人们来说,这是不行的,麦子那是成熟了磨面的,不是现时糟蹋的,要是看见我等摘麦穗,非得揍人。当然,这是对那些个大哥哥叔叔爷爷们而言的,对于母亲别是对待。

知道了那块地的麦子够得上“青粮食”的程度了,就约好一两个伙伴,装作拔猪草实则另有目的。


先在背篼里拔最少半背篼猪草,而后瞅好四野山梁无人之际,迅速找干净无土的地方倒掉猪草,极快地在麦行间穿梭摘麦穗,不能超过拔半背篼猪草的时间,千万不能!

麦穗摘好后,以更快的速度收拢起地上的猪草,几把装进背篼里,也就是盖在摘来的麦穗上面,这就是伪装了!

而后,兴奋地满足地背上背篼,直起腰看也不看周边,吆喝伙伴回家,身后是麦浪在风里的沙沙声,和田野渐渐远去的宁静。


到家后,瞅瞅当家的老爹不在近前,把背篼上边的猪草取出来,剩余是半背篼青青绿绿带着清香的麦穗,很大方地倒在厨房烟台前的闲空处。

母亲看看这些麦穗,脸上是淡淡却有些哀怨的微笑,嘴上说着“哎吆!怎么糟蹋粮食啊!你们这些个败家子!”说话的时候,却看也不看我。

“去!草房子里拿簸箕来!快…”

母亲一边说着,一边给灶台上的大黑锅里添水,紧接着又烧起柴草灶,一回头,我已经往簸箕里揽麦穗儿了!


没有埋怨没有赞许,只有配合无间的默契,母子二人几下揉搓好“青粮食”,将麦穗籽粒上的皮用簸箕再扬尽,直接将无皮的“青粮食”下锅加盐煮上。

锅里突突突冒热气,心里突突突地盼麦熟,等到月升半空星满天,我趴在席面上的酣睡,已然在梦里大朵快颐,口水晶莹透亮凝结成块。

“哎!起来!青粮食好了!起!起!起来!”

是母亲低声且快速的叫我。


我一骨碌爬起来,直奔灶台,端起瓷碗就往嘴里快速扒拉。

“哎哟!慢些!讨吃鬼!”

母亲嗔骂了一句,也埋头吃起青粮食来,炕上,父亲也端着碗在那里大嚼特嚼。

“以后再不要弄了,别人家看着了不好!现在包产到户了,谁家是谁家,真要摘去,到咱们那新沙地里去,自己吃自己的,免得别人说话!……”

吃没吃上一碗话说了一背篼,烦人!


谁一个不知道这时候家家这样,大人不好去弄都是娃娃们弄来大家吃,这也只是表面的斥责而已。

在那少菜无肉的日子里,谁的肚子都瘪的难受,解决一顿算一顿吧!

山野趣味带来的不只是青粮食,还有烧豌豆。

将已黄未熟透的豌豆秧连根拔起,少许干柴枯草引燃就行,烟袅袅而升,豆香在噼里啪啦的爆裂声音蔓延,一圈人围在火堆边蹲着等待。

眼见烧好了,从高温的火烬灰里取出豆荚剥开倒出青黄略黑的豆子,直接丢进嘴里...哇!那个豆沙的焦香啊!至今难忘!


山野,贫瘠的山野,是我们快乐的山野,亦是此间少年奔跑成长的山野。

家乡属二阴地,土豆的挖收基本在快中秋节时间。

前面说过,这个时间点上,早晚温差大,不但如此,如果天阴下雨,气温也会直线下降,有时候会至冰点,可谓让人措手不及。

我们小,一个个快活的像个精灵,满地满沟满山洼里,跑来跑去疯玩,但要填肚皮的小心思始终在。

早在家人全面开挖时,我们已经拾好了柴草枯枝,一大堆,够用了就在大人的指派下,就地快速挖好土灶,沿周边上面一片一片垒好石头片子,最后垒成一个倒圆柱型,上小下大上面用石头片子盖住。


完了就点着柴草,烧石头片子,烧的热热红红的,下一步是大人要干的技术活儿。

将我们早就挖来的大土豆要大小差不多一样,塞进土灶台里面厚厚的火烬中,大人几脚将上面烧红的石头片子踏进灶台里面,又用沙土厚厚而均匀的铺在上面,好了,等着吧!

我们瞅瞅再瞅瞅,一步三回头走向土豆地,心里念着烧土豆,手里也不闲着,收拢土豆秧,捡拾遗漏在沙土中的土豆,装土豆,抬袋子,装车子……


我们淘气的脾性总是难于压抑,瞅着空闲就追山雀打山雀,大人们三两蹲在地边剥土豆时,我们还在地边的小山包上捉甲虫……

“嗨!过来吃来!玩疯了!过来!嗨”

一声声催促一声声呼喝下,才左手蝴蝶右手野蜂地猫腰快速跑下来,一路沙土飞扬,吓的山雀儿纷纷旋起惊鸣,山坡一路流散开我们的无限欢笑。

自然没有洗手的条件和必要,赤手抓来一个烧的焦黄至黑的土豆,剥皮以食,哇!那味道!至今想来也是垂涎三尺,真的是这样!


少幼时难得有多余的食物,任何能到嘴边的食物都是珍馐美味,不像时下的物质丰富,孩子们选都选的烦了,故而厌食乃是精神的烦躁为多。

山野情怀本纯朴,少年之心亦本真,当一天天长大时,回头望望,那无邪的情趣快乐竟是一生的不能忘却和再世之心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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