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接下来的日子倒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过，只是每天都被这个精力十足的老头子遛来遛去，害的安多下班除了瘫在沙发上什么都没力气做。除了每周去第三车间收集对比数据，老头整日带着她去白鹤保护区报道。白鹤的交配季到了，老头比保护区内工作人员还重视，生怕出了一点差错。安多心想：就算老头是鱼厂三顾茅庐请来的，也不该如此任性吧。

        安多低头看了眼手表，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一个小时了，可老头子依然带着她趴在草丛中一动不动。 根据老头子的观察，眼前这只白鹤身下的蛋很快就会孵化，已经开始轻微的颤动了。二人屏住呼吸，生怕错过这精彩的顺间。突然，蛋壳被从里面破坏了，几条裂纹从侧面的一个点扩散开来，渐渐的，一只小小的鸟喙从里面露了出来，小洞越来越大直至裂为两半，一个湿漉漉的鸟头从里面伸了出来。这或许就是生物学的魅力吧，难怪老爷子会为了这个所痴迷。本来还在埋怨加班的安多，顺间觉得一切都值了。

      直到天色暗的视线已经开始不再清晰时，肖老头才依依不舍的离开湿地，此时的两个人像是打了个泥巴仗的顽童，身上脸上全都是泥渍。安多开车把肖老送回了公司在镇上临时为他安排的住所，车停稳后，肖老却迟迟没有下车的意思，仿佛有什么事要说，可是却又一时半会想不起来。难不成要请自己去家里吃个饭？安多心里默默的想。最终肖老还是没想起来，便连声再见都没有就下车进屋了。

      真是个奇怪的小老头……安多刚刚开出肖老家的小区，手机便“叮”的一声响了起来，安多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便狠狠地把手机摔到了副驾之上：

        “没理貌的丫头，差点忘了通知你了，没天上午有一个增产研究课题的汇报会议，记得准备好你的研究报告。”

        到了家已是晚上九点，安多坐在沙发上，看着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平息不下对肖老的愤怒。她问了一下伽娜，这个会议计划自己来之前就已经通知了，可是老头子非要在前一天晚上八点多才通知她，一点准备时间都不给她。这个可恶的肖老头！他就是故意的！

        安多脑海里迅速回放着那天晚上看过的所有研究资料，一晚上都没想通的问题，此时她不得不重新开始面对，之前的很多研究方案，毋庸置疑的都是很有效的，可是偏偏这个国内知名的专家会给予否定，到底是哪个方面出了错呢？正在安多再次陷入问题之时，电茶壶里的水开了，发出刺耳的鸣响，安多起身试图关闭茶壶的开关。关闭的一瞬间，一个念头突然闪过她的脑海，如果说，肖老头是来阻拦这一切的呢......

      安多再次利用网络搜索了关于肖老头的各种资料，在大量关于其研究成果和贡献的文章与新闻之后，一条四十年前的新闻点醒了安多：“四十年前，圣彼德大学生物系教授发起了建立卡桑白鹤保护湿地的号召，由当时的学生会长肖杰为首组织了四十多名优秀学生前往卡桑支援政府与当地村民的工作……”

        这一切就都说的通了，不是那些人的方案没用，而是肖老头之所以会接受船厂的高薪聘请，就是为了防止船厂对湿地造成破坏。白鹤以鱼类为食，过度的捕鱼会严重影响白鹤的生存，尤其是第三车间捕鱼基地距离湿地最近，影响最为严重，肖老头来的这两年采取的基本都是无用功，最多也只是借由诱鱼的饵料给鱼儿加了份大餐。数据显示第三车间在初建厂的第一年捕鱼量远远落后于其他两个车间，可是在之后的一年，差距便逐渐缩短，倒不是第三车间捕鱼数目增加，而是第一、第二车间的过度的捕鱼造成他们捕鱼基地内鱼儿的数目大幅度降低。虽然明里其他车间的研究员都在拼命的增加产量，其实暗地里肖老头花费的心思反而更多，肖老尽最大可能的降低了第三车间对生态的影响，维持二者之间的平衡与可持续的发展。

        妙！实在是妙！安多打心里开始崇拜这个暴躁的老头子，想想老头子带自己在湿地溜达了这么多天自己都没有想通，自己这半年把脑子都玩傻了。想到这，什么论文课题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事。安多愉快的开始了自己的“增产”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