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一株桃花,右手一壶酒。活到天上去。这样的日子,多好。
1
1145年,滁州,琅琊山上。
亭上的鸟叫个不停,亭下的欧阳修烦的不行。
夕阳把半边天烧的火红,欧阳修望着落日。回忆涌上心头。
那年与友人在洛阳共赏牡丹是多么欢乐啊,谁也没有想到如今会成为这样。喃喃道: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呵呵,我被贬了,你也被贬了。去年的花比今年的红,明年的花更红,可我又能和谁赏呢?
他自顾自燃起一支烟。风吹乱了他花白的头发,瘦小的身躯看着更加疲惫。
山上的游人络绎不绝,但是始终没人来关心这个新来的市长。
欧阳修叹了口气,刚踩灭了烟头,就看见一男子向他走了过来。
欧阳修心中一喜,面带微笑向那人看去。心中的阴翳不禁少了几分。
终于还是有人懂我的。
“哥们,借个火。”
???
“gun,森林里能抽烟吗?”
男子还想说什么。
“我是欧阳修,我敢你敢吗?”
哎,终究还是没人懂我。
欧阳修将目光移向了桌上的二锅头。一瓶下去,欧阳修已经昏昏欲睡......
2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歌声传来,隐隐约约,如梦似幻,好像还有女人们的欢笑。这声音时远时近,飘乎不定。
睡梦中,欧阳修听到女人们的欢笑,只觉一种魔力在前方吸引着他,他便向前方那条望不到头的小路走去。
“哈哈哈哈”
欧阳修心中恶寒,怎么成了男人的笑声。
定睛一看,只见来人剑眉星目,一把长剑挂于腰间。变戏法般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酒葫芦,一口气喝完,随即念到: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这首诗作于李白被贬谪期间,虽然为贬谪诗,但其丝毫不体现贬谪之意。李白的豁达与乐观可见一斑。
想到这里,欧阳修额头上的汗珠已密密麻麻,问道:“莫非你是李太白前辈?”
李白并未理他,说道:“有酒否?”
欧阳修连忙掏出一瓶二锅头递上去。
李白咕噜咕噜一顿后,脱口而出:
古来万事东流水。别君去兮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前辈,你这开心颜又岂是这么容易,如今被奸人陷害贬谪至此,发妻早早离我而去。你让我如何开心。”
李白又灌了口酒: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挥了挥衣袂,渐渐隐去。
3
“哈哈哈哈”又是一阵笑声传来。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你...你是柳七爷。”欧阳修抹了把汗。
“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你早已荣登进士,又何必在乎那一官半职。”柳永摸了摸胡子又道:“骚年,有诗否?”
欧阳修战战兢兢的从怀里掏出他的诗稿递了上去。
柳永把诗稿展开,念道: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到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
去年元宵节一姑娘陪我赏花灯,真好!今年元宵节,没人陪我,给我整哭了。
“好,好,好啊。深得我婉约词派真传。”
随即又唱到道:且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欧阳修想说什么,隐约见听到一声:公子,快来玩啊。
柳永已消失不见。
欧阳修正发呆之时,一道有磁性的烟嗓音突然从欧阳修背后传来。
“贬谪,呵呵,谁有我能被贬?”
4
待他转过头去。只见这人脸型修长,竟然比自己还瘦,一身蓝袍,邋遢至极。果然欠贬。
烟嗓再次传来:
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
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
“刘禹锡!”
“不错不错,竟然认识我。”
“这首《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写于前辈自己被贬谪、遭弃置的境遇,时光匆匆,回想起来早已物是人非。沉舟侧畔,千帆竞发;病树前头,万木争春。前辈转而又表达出乐观之情,晚辈佩服。
“你我二人官场太过顺利,不过区区二十多岁,便是进士及第。是该好好歇歇了,贬的好啊。”
欧阳修一脸黑线。
说话间,二人反倒生出一种惺惺相惜之情。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瘴江边。”
不用说,来人自是刘禹锡好友韩愈。
“骚年,自古以来贬谪这条路走的人可太多了,不停的人再走,不停的人再重复。无数人重蹈覆辙,却依然前仆后继。贬谪也是人生旅途。”韩愈一番话说得荡气回肠。
远离政坛,寄情山水,琴棋书画,江湖人生。岂不巴适?为何对仕途执迷不悟?
欧阳修点了点头,好像领悟了些什么。
不知不觉间,韩愈和刘禹锡已悄然隐去。
5
欧阳修,有多厉害?
这么说吧,为文,诗词歌赋无所不精。为政,三朝元老,二十四岁中进士。为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甚至农学、经学、谱学史学都有一定建树。
厉害吧,还有更厉害的,他一生桃李满天下,包拯、韩琦、文彦博、司马光,都得到过他的激赏与推荐。
唐宋八大家五位(王安石、曾巩、苏洵、苏轼、苏辙)都受过他的恩。真可谓一代文坛盟主。
某日,滁州众世家及文人收到一封邀请函。
说市长欧阳修自费邀请众人到当地琅琊山春游饮酒。
第二日,众人来到琅琊山。
只见泉边亭子上多了个写着醉翁亭的牌匾,亭边巨石上刻着四个醒目大字:请勿吸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