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他和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人在一起五六年,一见面就争吵,却也无比默契。
他征兵打仗前,她正准备回族里。她撩起轿帘,云淡风轻的说,记得每月写一封信来,别死了没人给你收尸。他大笑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后来她听父亲与好友闲聊中,零碎拼凑出他所在军队死战一役。她自然不信,每月准时的书信,那熟悉的语调和笔迹,她怎么可能认错。但为何他始终不让她回信?
借了匹马日行千里,却已看不到往昔他军队的影子,只有操练场上来来往往的士兵。
她找到唯一存活的军师,掀起营帐看到了桌案旁厚厚的一沓信。包的严严实实,日期一直持续到三年后。
她拍了拍军师的肩头,让他每月继续按照他说的,寄一封信给她。军师眼圈红了红,什么都没说。
但她想像的到他写信的样子,肯定和从前一样,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秉烛待旦。她扑哧一笑,笑着笑着流下了几滴泪。
只是当她看完最后一封信的时候,天外倏地飘下了几缕雪丝,逐渐化为磅礴大雪。旁人以为不吉利,便将婚日推迟到雪停之后。
谁知这大雪一下便下了九日,算起日子,刚好是与他相见的那一天。这一切完美的恰好,却又那么刻意。
她将以往的书信全部烧掉,穿上婚衣,走出房门。丫头说雪停了,别让婚轿等急了。
她可以做得到,她以为自己,可以做得到。
直到那日轿子后头跟了几个六七岁大的小孩子,一字一句的念着唱腔。随后便被旁人赶走,一哄而散。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她才发现,原本以为自己足够勇敢,足够幸运,却原来不过如此。她并没有像许多痴男怨女一样厮守终身,日子还要继续,她没有那么多的勇气,也没有那么多的至死不渝。
红妆十里,停过万千家。
那是她在年少时无数次构想的画面,他依旧是那个心高气傲的少年,她会和他在一起,家和圆满,花好月圆。她会教自己以后的孩子,一字一句的念《长干行》,这首她曾读过的,最温柔的一首诗。
这也是他所期望她拥有的,如果她没有做到,那该有多么对不起他的苦心?
无疾而终,或许是最幸福的悲剧。
而又有谁知,她所期待的,到头来,不过是一首,白头吟。
而这条路,他已经替她先走了一步。终点,也终究不会有他。
他和她,终于阴阳两隔,永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