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喂，‘梦魇’是吧，我是文森特，之前和你约好了的。”

我闻声回过头，只见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正站在身后，朝我微微一笑。


一看到顾客上门，我不敢怠慢，赶紧站直了。


文森特递来一张资料，“就是这头肥猪，满世界的做好事儿，给我宰了。”


资料上面密密麻麻挤得全是红字，看得人瘆得慌，唯一的一张图片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大头照，满脸油光，略有些富态。


“虽然我之前听过你以前做的任务情况，但是你真的坚持什么也不带就去吗？”他掏出自己的防身机械枪，关切地看着我，“一把枪，或者一只匕首？”


我摸了摸兜里的小陀螺，将它放在茶几下，拨动它，然后摇摇头说道：“不需要，就我之前说的几件事情，麻烦准备好就行了。”


尽管文森特看起来有些忧虑，但还是点了点头，拍拍我的肩膀，表示明白。


茶几下的小陀螺正在转动，我继续看着窗外，似鲜血染红的云霞颜色渐渐淡了，夜晚要来了。


梦境即将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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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


敲过门，仆从恭恭敬敬地等候在门口。


“进来吧。”富豪慵懒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少年进了房间，很体贴地将门关好，把资料整整齐齐地放在了办公桌上，正准备把富豪用过餐的碗盘收走。


他看了一眼碗盘里剩下的大堆山珍海味，忧心地道：“老爷，您就只吃这么点东西对身体不好啊。”


富豪抬起眼：“今天的东西吃起来总感觉怪怪的，没什么胃口。”


少年“啊”了一声，很快反应过来：“今天原来的那位主厨生病了，是临时请的另一位掌勺的，可能不合老爷胃口。”


富豪望着少年，顾自轻哼了一声。


少年小心地看了富豪一眼，快速地收好碗盘，准备离开。


然而无论他如何转动门把手，门都锁得紧紧的。


“老爷，这门打不开了啊。”少年有些慌张。


“什么？”富豪皱起眉，屈尊起身亲自试了一下，果然打不开了。他开始拍门大声呼喊，少年则在旁边抖抖索索，似乎比富豪还不知所措。


“人都哪去了啊？”富豪的前额微微冒出一层薄汗，又快速走到窗前。在一把扯开窗帘的瞬间，他不禁倒吸了一口气，只见窗外是一片漆黑，连一点儿亮光都没有，看起来活见鬼。


“老爷……”少年轻声唤道。


富豪努力地深吸了几口气，努力保持平静。


突然，他抬头看到了桌上的时钟，十点二十四。


等等，他记得自己吃饭的时候是十点二十四，那么久了，时间停下来了……


他眼角扫过少年，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你是新来的仆人吗？我怎么没见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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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


少年赶紧点点头：“我是昨天刚来的，确实还有些不习惯……”


富豪一声冷笑打断了少年的话音，“我就知道你们会来的，杀手——梦魇。”


少年听罢，脸上慌张的表情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平淡到无痕的笑容。


“初次见面，在下‘梦魇’。”


富豪脸上突然露出几分兴味：“你的家伙带了呢？我的别墅门口可是都有安检搜身的。”


少年小心翼翼地放下碗盘，态度看起来十分谦恭，老实回答道：“我可没有带武器来。”


“哦？”富豪脸上的笑容却更凝重了。


“当然，我不是一个人来的，我的同伴们都在外面候着，而你的儿子今天遭到了绑架，你的保镖都出动了，留在这里的人还不够我的梦境塞牙缝。”少年的脸上缓缓地继续说道，“我只需要拖住你就行了，我的同伴很快就来。”


“你骗不了我的。”富豪啧了几声，从抽屉里抽出一本档案，在少年面前晃了晃。


“梦魇，性别男，年龄不明，兵器小陀螺，身份杀手，能力操纵梦境，而且从来都是独来独往，根本没什么‘同伴’。”富豪仔细观察着少年的表情，从他的不动声色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


“是文森特那个傻子让你来杀我的吧？我的人可是早就专门调查过你了，你不是普通的杀手。”富豪紧盯着少年，目光里隐隐透露出如虎狼般凶狠的光。


“之前被你杀死的那些人，死因都被掩盖了，但是我的人千方百计总算找到了一丝突破。”


少年听闻，微微睁大了眼睛，呢喃道：“又多了一个生前调查我的人。”


“那些人身上没有一丝伤，全部是被发现活生生饿死的。”富豪凌冽冷笑，“多新奇的死法啊！”


“因为你可以催眠别人，并且控制进入梦境的人。”富豪张开双手，逐一指向四周的一切，“这就是为什么门打不开、窗外一片黑暗、钟表停止不走的原因吧。”


“你会把其他人支开，把自己的目标活活困死在梦里，你自己的身体可以勉强扛过去，但是别人不行，所以才会被饿死。”


少年并没有理睬富豪，默默走到窗边。当窗帘再一次被掀开时，黑暗居然不见了，外面还是富豪熟悉的那个花园。


“果然，没带小陀螺，梦境还不够真实。”少年低声道，“下次得仔细些。”


“你以为自己还有下次吗？”富豪凶狠地笑了起来。


“先生，您别搞错了，即使你知道自己是在梦境之中，我还是可以杀了你。”少年抬起头，脸上第一次闪过一丝狡黠，“这里可是我的梦境，只要我愿意，干什么都行。”


少年说着，竟从衣服里摸出一把枪，拿在手中把玩着。


“果然，你可以在这里控制任何事，因为带了抢的话你是进不来的。”富豪道。


少年笑着承认道：“的确，在这里我想干什么都可以，杀了你易如反掌。”


“那你动手啊！”富豪吼，“现在我怎么都反抗不了了，你倒是开枪啊？”


“不着急。”少年冷静地道。


“没有小陀螺，我看你是不敢吧？”富豪突然咧开嘴大声笑了起来，浑身的肥肉都在微微颤抖。


“我怎么不敢？”少年挑起眉毛，有些不高兴。


“我可是把你调查得一清二楚，你的小戏法我早就知道怎么破解了。”富豪舔舔嘴唇，努力使自己更冷静自信一点。


“离开你制造的梦境的唯一方法就是——在这个梦境里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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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


少年的瞳孔突然收缩，双目因惊讶和恐惧而睁大。


“没错，只要我死了，就可以醒过来了。”富豪兴奋地看着少年的反应，“然后我就可以报警把你抓起来了。或者更简单一点，用我放在这个房间里的枪直接杀了你，我保证没有人会知晓你的死讯。”


富豪大笑，满头大汗。


“你就永远沉浸在自己的梦里吧！”


话音刚落，富豪肥胖的身子不知怎么突然爆发出一股力量，猛的朝房间的墙壁冲去。


“不！”少年彻底慌了，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赶紧把枪举到太阳穴，准备扣下扳机。


只有这样他才能醒来，赶紧逃离这里。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少年还是慢了一拍。


然而……


少年脸上的惊慌突然消失，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仿佛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他把手里的枪扔掉，枪落在地上，居然只是橡胶做的模型。


墙角，富豪头破血流，真正的永远沉睡在了漆黑的噩梦里。


“蠢货。”少年轻哼了一声，“‘梦魇’岂是你能调查的，自己会把自己吓死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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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


“哦！天，你是怎么做到让那肥猪自杀的？”文森特激动地看着我，“你们中国人管这叫什么……兵不血刃？”


我笑笑，没回答。


“告诉我吧，我愿意给你再加两倍的钱，这太神奇了。”文森特激动地抓着我的手。


“好吧。”我犹豫了一下，看在不薄的报酬上答应了。


“其实我根本不会什么‘控梦’。”我轻笑一声，“都不过是人心作祟罢了。”


“什么？”文森特大惊。


“还记得我让你散布出去的两条消息吗？”我微微一笑。


“记得记得。”文森特稍加思索，很快回答，“一个是关于有人不明原因饿死家中的假消息，接着骗他们那个在游戏厅里打游戏的傻儿子被我们绑架了。”


“这有什么关系吗？”文森特皱着眉问。


“当然有。”我眨眨眼，“第一，富豪以为我是通过控梦让那些人醒不过来，饿死家中的。”


“另一条消息则是为了引开那些保镖。”我轻笑着摇摇头，“我大概查了一下，那个富豪只有这一个儿子，平时就宠得不行，生怕出什么闪失，哪怕自己折了都要保住这根独苗。”


文森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样你就有机会潜入他家了……”


“Bingo!”我打了个响指。


“那……你还叫我贿赂了肥猪的一个仆人，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在窗户外放下一个黑帘子，过一会再拿开。”文森特又问，“这是做什么？”


我耐下心来回答：“这是为了营造我‘造梦’的假效果，让富豪以为自己中招了。”


“Oh my God!”文森特一拍脑袋，“原来如此！”


他直接喊出了自己的母语，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真的太厉害了。”文森特说。


我摇摇头：“人们太喜欢自以为是了。总以为自己手段了得，肆意操纵生死，其实连自己的命运已经被掌握在别人手中这一点都无法察觉。”


“这就是井底之蛙的可悲之处。”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感叹道，“某种意义上，他们的确是永远沉浸在自己的梦里，无法自拔。”


文森特听了，不停点头表示赞成。


“不过我感觉好像有一点饿了。”他看向时钟，“奇怪，怎么才十点二十四，我就这么饿了？感觉就像已经过去了十几天。”


我耸了耸肩，邪魅一笑。


“哦,My God! 我的胃,我要先去找点吃的，失陪。”文森特对我说，“和你聊天真愉快。”


我默默地目送着他离开房间之后，弯下腰向茶几底看去。


一枚小陀螺停止了旋转，灼烧感的黑色渐渐从四边铺开，暴雨从我掀开黑布的窗户倒灌进来。


文森特倒在了地上，饿得前胸紧贴后背，四肢蜷缩成一团，还没等掏出自己的脏腑啃食就被雨水冲刷殆尽。


随之冲刷走的还有他身旁的一副高档碗盘，一把防身机械枪和一块遮尸的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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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


几个月前。


“第103号控梦人，梦魇？”


我闻声回过头，只见首领正站在身后，朝我微微一笑。


“Boss，是我。”


一看到老板亲自过来，我不敢怠慢，赶紧站直了。


“就是这个卷毛，嗜杀如命，给我剁了他。”


老板递来一张资料，上面密密麻麻挤得全是红字，看得人瘆得慌。唯一的一张图片是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的大头照，是个外国人，看起来文质彬彬，就是身材有些肥硕。


“好的，boss。”我接过资料，转动小陀螺，然后微微鞠躬，“愿设‘杀’梦，洗尽杀戮。”

图|侵删
排版|影二十四
编辑|影二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