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学有一段时间和外婆住,外婆常常会在送完我上学回来的路上捡到一毛两毛的角票。
一个月下来竟能攒到好几块。
那个时候的人头雪糕只卖3毛,一家独大的华丰伊面只要7角。对于不费吹灰之力就产生的睡后收入,我是心生向往的。
于是,我决定也要去捡钱。
第二天,我一出家门就环顾四周,东张西望,搜索目标。
可是经过几天的艰苦努力,同样的路我甚至一天走好几趟,都遗憾而归。连猎物的踪影我都没遇到过。
于是我问外婆,为什么我捡不到钱呀?
外婆说,眼睛不能老盯着远处瞧,你得低头看路。
于是我改变策略,开始垂着脑袋,眼珠子死盯地面。
结果,意外之财自然是没有,脑门上却多了几块淤青。因为注意力太集中,我竟走偏了道,撞上了拐角处的电线杆。
这是我童年的一件小事。疼痛已经散去,但教训留在心里。
它让我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
唯一的注意力,如果把眼睛盯在触目可及的脚下,你就可能偏离视力范围之外的远方。反之,当你把焦点投向远处的全景,就需要承受眼前细节的丢失。
我们嘴上说要有远见,要多想想未来。
但真的让你拿更美更大的诗和远方,交换每月固定到账的薪水、即时可享受的闲暇时,大部分人的行动,还是会老实的选择—知足常乐。
远见,是一种选择。
是要更好未来,就要放弃附着在确定上的安全感;要活在当下,就会丢失风险下蕴藏的可能收益,概率对半的独立事件。
而绝大多数人,可能并没有选。
或者说,他们的“不选择”本身,也成为了一种选择。
毕竟因当前确定性而生发的安全感,在马斯洛需求的五层中是不可或缺的必须。
而无论未来的“自我实现”有多么的引人入胜,它始终悬挂在需求层级的最远端。
进化心理学有个“生命史”理论,研究个体怎么分配有限资源。
简单说,每个动物一辈子就干两件事:积累和花费。
积累是补充营养,锻炼身体,这相当于人类的攒钱;花费是通过性关系把自己的基因传播出去,延续后代,这相当于人类的花钱。
而不同的动物会根据自身情况,采取“慢”与“快”两种生存策略。
比如大象,因为食物充足而且没有天敌,可以无忧无虑生活好几十年,所以就采取“慢策略”。
即:花很多时间积累,生育很少。
而很多动物则没那么幸运,因为生存环境中有很多强敌,为了在捕杀前完成生育,他们很早就性成熟,然后大量生育,采用了“快策略”。
即:基本都在花费,尽快繁殖。
这两种策略都是对的。
环境好自然可以慢慢享受生活,环境恶劣当然要抓紧当前先生再说。
换到人身上,也是一样。
在稳定家庭环境长大的孩子,青春期来得晚,结婚生子会延后,他们在生活中更会选择“慢策略”;
而家庭关系不稳定,父母一言不合就对骂,撸起袖子就对干,这样环境中出生的孩子就会更早熟,更懂人情世故,早早就开始使用“快策略”求生存。
对于后者来说,生活不稳定,今天的和平一觉醒来,就可能是明天的战争。
最优的生活策略就是把今天运气好得到的糖先吃了,而不是忍一夜,去换24小时也许都看不到的两块糖。
更准确的说,他们眼里的远方就是挂钟上指针环行一周的时间。他们未来的尽头,就是很多人正在享受的当下。
很多人说的女孩要富养。
我想,指的不仅仅是经济上的衣食无忧,更重要的是衣食无忧之下不会因生存资料缺失,而被牵制的自我生产力;
是放下碗筷还有时间去幻想未来,舍得花费跌撞的疼痛,不断往人生账户里填充的增期价值。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富养的程度不在于天皇小祖宗的供奉待遇,而是就算人穷也可以抗得住环境变化的心理稳定。
缺了这个,即便你有一目千里看未来的视力,也终究跨不出自己脚边的一亩三分地。
人生就像一场投资。
有的人一辈子连进场的起点资金都没有,眼里只剩安生立命的争分夺秒;
有的人守着账户上的资金,只为等待一个确定性的时点all in,结果梦醒睁眼看见的还是天花板上不变的苍白;
还有的人看不清远方,但揣着小心翼翼,盈盈亏亏,他们的目标不是赢,而是有涨跌波动的轮回。
你的远方有多远?你又把人生投向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