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亲情亦或是友情,《人间失格》里的“我”都经历了从拥有到自我失去的经历。这种必然的悲剧结尾不源于时间、空间这些会阻断寻常人情感传达的因素的存在,某种意义上,它们毁灭于太宰治的自我逃避。
太宰治在逃避些什么呢?自幼便为了得到父亲的礼物而小心翼翼,老成的思想和算计表现出童真的缺乏。在文字中自诩对人的情感和内心认识的无比准确,每每也确实如此,所以比常人多出了需要维护他人正假模假样伪装出的人格的劳累。若是用常人凡事必有因果的思维模式来判断,太宰治蜕变为成年人所需要的因由未免存在于太过幼小的年代。
那么换种角度来试图揣测。人在什么时候会思绪万千萌发觉醒另外一个自我的念头?夜晚是一个,远去他乡是另一个。
通过太宰的文字,夜晚之于他意味着两种状态:傍晚的清醒忧郁和深夜的伶仃大醉。傍晚的太宰流连于各种各样的女人之间,在他的笔下,女性是复杂的,却不是不可理喻的,而往往与之对应的男子形象却是让人单一的厌恶。太宰擅长剖析女性的思想并乐此不疲,更多次以女性的视角进行文学构想。太宰文学中的女性形象多样且描述俗气(抛开太宰治自带的致郁气息单看文字描写),但给人的整体感受却是饱满而不让人生厌的。这种现状的唯一解释是,太宰爱着他笔下的每一个女性形象(事实上那些姑娘便存在于他生活中体验过的各式各样女子身上)并且了解她们,他知道她们的表面美好与暗地里见不得人的秘密,也知道光与暗通过何种比例共存才能完美的用文字在现她们的魅力,美纳斯断臂的魅力。
如果说傍晚的太宰擅长临摹她人,那醉酒的夜晚让他认清自己。人在醉酒的时候往往会释放真正的自我,故有酒后吐真言一说,另一方面,醉酒时,人逐渐失去对身体的控制,而大脑的运转却异常活络。谈论着“生而为人,我很抱歉”的太宰,未尝不是在某一刻看清了自己除了文学之外一事无成的一生。太宰治深痛恶觉活着,却一次次地不敢慨然赴死,他的生死在人生的很多旅程中,不被他人在意,他的求死或许不是为了终结,而是为了寻找答案,这个答案便是他活着的理由,他在人间失掉的“格”。
数次的远去他乡让太宰的人生出现浮游感,这种无根浮萍般的与世界的隔离感我有幸体会并深有感触,甚至乐此不疲。另一方面,他乡的生活也让人有了重新来过的人生机会。不幸的是,每当太宰兴致满满的想要过上新生活的时候,改变总是难以长久。他被现实打败,被他人打败,被自己打败,某种程度上像个幼童一样敢于自暴自弃,于是所有的重新来过都成了坠入深渊的陡崖。当然,习惯性恋旧的太宰,也毁灭于其悲伤能感染所有人的别愁离绪。“你总是被迫一次又一次地离开,背起背包看向地平线的眼里闪动着光,我站在你身后却只看到一只败狗。”
或许正因此,太宰治一次次活下去的努力,成了彻头彻尾绝望的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