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真的是走着走着就散了,连一丝痕迹都无从谈起,此时忆起,如晶莹的水珠一滴滴散落在岁月深处,映照出时光的明艳,润泽着我曾经干涸的心田。
我们的童年与动画片无缘,却真是在畅玩游戏中长大,没想到长大的我们却各自散落在天涯。
我们没跳过皮筋儿,可我们会跳绳,绳子也不是现在花花绿绿的塑料绳,而是被我们随地取材的秋天里的红薯秧子,如果是麻绳,和五岁孩子小指头一般粗的最好,不轻不重,若哪个小伙伴能拿出手就会赢得所有玩伴的羡慕,一人跳,两人跳,多人跳都可以,有正跳反跳翻花跳。我们课前跳,课间跳,放学跳,忘了上课需铃声惊醒,忘了吃饭需大人多次喊叫,放学路上蹦着跳,惹得街上行人的嬉笑。
青晓是跳绳的高手。那条上下翻飞的绳子忽快忽慢,把她围个圈儿,她忽而单脚快跳,忽而双脚齐跳,时而双臂交叉,把绳子在胸前交叉,随着绳子落地她双脚跳起,绳子再交叉,再跳,不被绳子绊着脚,就不算坏,她那双小辫儿也随着双脚起跳上下翻飞,一口气跳个一百六七也不停,惹得同伴齐叫“坏!坏!”她还真争气,愣是不坏,最后脸红成苹果,额头上渗出明晃晃的汗儿,脚步和手不合拍,上气不接下气,才坏。
几个人在一起跳绳,她出尽风头,理所当然成了我们的王。我吃过饭,绕远去她家等她去学,放学和她一起跳绳回家,只要聚在一起,一准有我们六个人。她住在外婆家,妈妈在洛阳什么地方,所以吃的用的都比我们好,她心情高兴时,会时不时的给其中一人扎头发的彩色丝带,或用粉红塑料绳编的手镯,或彩色皮圈儿(原来是红绒线把皮圈儿裹紧,绑时不揪疼头发),我们越发欢天喜地,越发对她死心塌地。
约摸二年,她不声不响转学了,到洛阳她妈妈那儿,从此我再没看到她一眼。据说,她妈妈和她爸爸离婚,她才被送到外婆家,她妈妈再婚,又把她接走了,九岁多的她又会怎么样,不得而知。
再说说那个“蝎子沾墙”的高手,她不光会蝎子沾墙,还会下腰,还会侧翻,我惊赞她那么柔软的腰枝,轻轻松松双手着地,让身子弯成一张弓,还能连着三次侧翻,那是贪玩的男生才会的,两手先后着地,身子在空中画成圆弧,若能连着画,像一圈圈彩虹在平地延伸,让人惊赞。我暗地里尝试过最简单的下腰,手怎么都不会着地。妈妈说,这些高难度动作是一个舞蹈演员的基本功,须专业教练辅导才行。
我去过她家,茅草屋里家徒四壁,姊妹四个,只有她一个女生,排行老二,她从哪里学得这些本事?有几次我张张嘴却没问出来,到现在仍是个谜。那样一个清清爽爽伶伶俐俐的十一岁女孩儿,却没考上乡里重点初中,让人惋惜。十几年过去,我在街上遇见她,她怀里抱着的那个两岁多的女娃娃,总在扯着咧着,哭闹着要买什么东西,我们还没说多少话儿呢,就匆匆而别。
那个把铁环推得哗啦啦震天响,从街东头跑到街西头的小哥哥,看到我追着铁环跑中途败下阵的沮丧样子吗?那个“鸡叼食”总是获胜的小石头,你在沾沾自喜时扫视周围碰到那双羡慕的眼光吗?
还有那位忙着打转陀螺,大冬天热得敞怀,布鞭子几天就打坏一根,把作业交给同桌替作的小黄牛,听到我的连声埋怨吗?
你们都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