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红楼

谈起书籍,我是把它当作生命中的挚友来看待的。小时候家中贫寒,物质上极尽贫窘,如若不是书籍,生命得多凭添几分薄凉与贫瘠。肚子里的饥饿是无法填补的了,只有依靠精神上的富足来弥补生命中的空虚。

小学二年级,为了能和同学借到薄薄的一本作文书,用自己仅有的两张草稿纸作交换,以吸取里边简单薄弱的一点营养。三年级从同班不同级的同学书柜里结识了第一本武侠小说,里边对破庙荒野和对男女主人公言情描写的部分,给当时疏于世事的我带来的影响是,整整头疼了三天,之后碰到武侠小说,想起那头疼的感觉,再不过问。

后来临近高考复习阶段,同桌从校门口租来了琼瑶小说,两个人轮流倒替挤着脑袋看,沉醉在男女爱情的缠绵悱恻中,暂时忘记了千军万马挤独木桥的紧张。

之后对书籍的记忆就停留在了大学,没课的时候抱一本书躺在床上,天昏地暗地看,看现当代文学,更多的是外国小说,《这里的黎明静悄悄》《飘》《呼啸山庄》《简爱》,看完小说再看电影,一气呵成。

除了自己看,陪着我的还有上铺,上铺成天抱着电脑直挺挺躺在床上,除了上厕所,吃喝一应都在床上解决,躺了四年,最后躺出宫颈上的疾病,临毕业做了手术,差点不能生育。

这期间最痴迷的便是《红楼梦》,那是我第一次接触红楼,一到周末,早上九点进图书馆,坐在长凳上埋着头一页一页往下翻,读到大观园里众姐妹祭花神,眼前仿佛也盛开了多彩绚丽的百花。看到伤心之处,自己也是一脸的悲戚,耷拉着脑袋,尤其看到黛玉将死那一段,看什么都凄惨惨,阴沉沉,心里涌动着层层泪水,连阳光看上去也无比黯淡。等到随着众人的脚步踱到院子里品尝美味佳肴,自己也便仿佛置身于富贵人家,欢饮畅宴。

沉浸在书中,只觉如痴如醉,如饮仙酿,如品仙果,满口生香,不知不觉中已是下午两点整,肚子饿得咕噜噜发响,可还是挪不开眼睛,直撑到四点多,才拖着无力的步伐走出图书馆。

拖着饥肠辘辘的身体,回到宿舍,吃碗面,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黛玉宝钗的影子,尤其到贾家被抄,耳朵里全是女眷呼天抢地的号泣声,撕心裂肺,情不能自禁,内心翻肠倒海,只感觉苦海无边,世事无常,阴云密布,泪沾衣襟,阴风阵阵,深浸其中,不能自拔。

等到后来,实在受不了那种悲戚,强迫自己停下来,毅然停止继续读下去,而且很长时间都不能缓过神来,所以我读的红楼是不完整的红楼,时过境迁,世事沧桑,等到若干年后,心志足够成熟,才有勇气读完最后的章节。

到后来参加工作,建立家庭,前半生郁积的脾气都发泄在了后半生,面对人生众多无法解决的难题,和日渐火爆的脾气,又一次求助于书籍,侈于购书,更多的是电子书,小小一方手机,内盛万千世界,看着那些还未读的书,满口的哈喇子四窜,挑个空闲的日子,静下心来,一页一页翻下去,火气小了,内心沉静了下来,沉迷其中,渐渐汩汩流出了岁月静好的感觉。我想我这辈子是离不开书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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