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时光能给你拥抱的勇气

1.

2015.6.14日。我即将开始为时三年，漫长而又枯燥乏味的高中旅行。这也是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分别的果实，滋味并没有那样甘甜可口，反而酸到连胃，也能一阵阵抽搐痉挛。曾经无比鲜活的笑脸，被盛夏豪雨，击翻在时光海里，怎么捞，也捞不起来。

仿佛还是昨天、前天，人物呈现在脑海里不断切换的镜头，想不明白的是，明明历历还在目，一伸手，又宛如隔着千山沟壑、险恶人间。

我想后来还会，遇见谁谁谁，有心底的尹恩惠或是铃木保奈美。那些从前不断被书写出来的好感，终有一天，要在孤独的蛹里孕育、萌芽，然后一瞬间茁壮成参天古树的形状，裹着青绿色的外衣，与我同眠。

心想着，或许故事到此，就该没有续集下去的勇气。

往后将会是一个人的浑浑噩噩、形单影只。走过来的细沙小路、麦田、油菜花，在向眼眶的背面飞快流亡、稍纵即逝。连身前她的影子，都逐渐开始模糊不清。

我终将遗忘梦境中的那些小路，山峦与田野，遗忘那些永不能实现的梦。普鲁斯特在《追忆逝水年华》里如是说。曾端坐在鼻子上的，时光与孤独，在那个恍若眼前却又触摸不到的盛夏，被树林栖息的飞鸟给衔走，仿佛能看见久远的未来，躺在自己的手心。

脉络里是风刻下，你我彼此不可逾越的距离，所独有的美。是有关曾经的故事里面，在梦与现实的边缘拔地而起的城堡。

2.

其实心里很明白，会遇见新的人，带着陈酿老酒或故事，与谁在花前月下也好，低矮且肮脏杂乱不堪的出租屋也罢，分享着他或她，属于月光的那一面。

你亦不必诚惶诚恐的承接，只需予以肩窝，用来盛满忧伤的泪水。

或许等到以后的某天，你会发现，其实那些泪水是比蜂蜜还要甜的回忆。而你，拥有满满一肩窝呢！也不必惧怕迟早要席来的干涸，因为那时候你的心，会变得无比湿润，如同贪心不足的海绵汲满雨水。

那个曾经在你怀里，嚎啕大哭的那个人。则是一张张带有各异清香的书签，放在时光的罅隙里长存着，不知不觉的时候，整个回忆都变得香满四溢。

正因为是这样那样，有自己独特香气与味道的善良且美好的人，来装帧岁月僵硬、麻木、漠然到无违和感的眼眶，才使其看上去不那么孤冷傲慢，才使青春无悔这四个字，变得温柔而多情，仿佛能挤出水来一般。

《东京喰种》里说：我们只能一边生存，一边失去。这句话她时常对我念叨，生怕下一秒就会丢掉谁或什么似得。而我总能下意识的，去对号入座。连梦里都希冀着，她所害怕失去的那个某某，不是隔壁班的谁谁，而是叫苏三。

后来知道，大抵是自己臆想症犯了。而她说的，应该是金木还有董香。但究竟是不是这样，我也不愿深究下去，惧怕得到的答案，与内心所想并不贴合。

与多数青春电影不同的是，我和她至始至终，也没能展开一段轰轰烈烈、锥心死别的爱情，连故事也都不能称上。这多少令自己遗憾，无数日日夜夜，也没能理解的怯懦，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流逝于时光的指尖上。仿佛能看见，透明血管里淌动黑色血液，温热而死寂，不停地浇灌苍白瘆人的花。

最后，毕业留言转身之后，就再也没见。

那个溽热、烦闷的下午，在叫做从前的领地上，蛮横无理强占一隅。至今都还能，清晰忆起她穿怎样的衣服与裤子，是嘴角挑动稀薄如蝉翼的空气，但愿的暧昧，慢慢发酵出感觉、视觉、听觉，渐渐形同世界。

她说：以后还能再遇见，不必为此刻悲伤，用古人云，就是天下哪有不散之宴席。分别只是为了下一次的相逢。

听完之后，差点感动地涕泪涟涟。那时日光倾城，灿烂如同梵·高的《向日葵》。褊狭逼仄的走廊里，我们的影子，被斜在一条黑越越的直线里面。单看，还以为是在亲吻。但我愿意这样，好像我真的是在亲吻她的感觉。

再后来看见北岛的一句话：人在的时候 ，以为来日方长什么都有机会， 其实人生是减法，见一面，少一面。

3.

杭州天气温吞、闷热，仿佛是被蒙在现实的锅里，加以文火熬煮，锅盖一掀开，就是一盆豪雨浇下来。旅行时最大的感想，就是终于来到这个憧憬已久的城市。再大喧嚣，即便沸反盈天，那间温暖如被的心房，依旧传来炙热滚烫的气息。

她曾告诉过我，喜欢这里的一切。就像蜜蜂天命为花朵而活一样，她也是为了杭州而活，好比三毛一眼万年了撒哈拉，这是与生俱来的乡愁。而我对它的印象，则还停留在《仙剑奇侠传》、《济公》、《梁山伯与祝英台》。

还有最最重要的《新白娘子传奇》，许仙和白素贞。

而短短一个星期的时间内，我逛完了西湖，还有屹立屡倒的雷峰塔，看见林徽因的碑。还去了她一直想去的浙大，拍了很多照片回来，都想给她。只是愚笨的自己，始终没办法开口，像JAY唱的那样。

回来的火车上，写完《关于一个人的旅行》。顺带拿了本七堇年的《灯下尘》，翻开第一页，就是：但愿拥抱你的人正泪流不止。心里面顿时生长出一片青翠覆盖如荫的原始森林，幽暗的，不见日光的地表上，铺满落叶与忧伤。

我们还是活在各自的世界里，终日忙碌奔走于，昼夜交替、晨昏琐碎。像是不谙世事的孩子，将这个世界，所有坏掉的一面推到别人面前。

与其说是被逐流在，没有边境的荒原。倒不如说成，生活冷酷无情的嘴脸显露头角，将我们推向冰冷如刀的手术台上，那些泛着银白色泽的刀刃，在命运的无影灯下，如同九幽妖魔舔弄唇齿间的鲜血。

后来，我们都渐渐远离从前那个，笑容不携掩饰、干净如陶瓷的自己。学会趋炎附势、虚与委蛇来做面具，用来装帧自己外表的空洞、麻木。

曾经爱与不爱，在时光的火焰里卷曲、寂灭，却将忧伤照的格外明媚。

继续往下翻开时，见到这样一段话：所以，但愿你的旅途漫长，但愿你拥抱的人正泪流不止。但愿你付出的爱，有着某种恰到好处的形状，恰能完好地镶嵌在她的灵魂空缺处，毫厘不差。但愿你心底的关怀，杯满四溢，又正在被另一个孤独的灵魂渴望着。

但愿你记得，在你痛哭失声的时刻，曾有人以肩窝盛满你的泪

如果“但愿”这样的东西，能在祷告下，在将来的某一刻能实现的话：但愿时光能给你拥抱的勇气。于我、于她、于你，希望这样一个瞬间，你怀里的人，是你最爱的人。

4.

走过时光的岔路口，一直沿着红白掌心间，纹路与脉络，寻找那些颠沛流离、逡巡于世界边缘的魂灵与爱。人潮庞杂如海、川止不息，而内心，则变得异常崎岖与拥挤，如同非洲草原上，浩荡迁徙南北的牛马。只是这个世界，还有你所珍爱的人或事物，所以心里的脚步声，从来不曾停止下来。

或许那些，正被翻阅的青春，有着难以理解的伤痕累累。但席慕蓉告诉我：青春是本太仓促的书。谁也不知道，是否下一秒后面堆叠如布匹的扉页，再没了故事与酒，庸人与狗，再没了谁谁和某某某。

村上春树说：你要做一个大人了，不准情绪化，不准偷偷想念，不准回头看。去过自己另外的生活。你要听话，不是所有的鱼都生活在同一片海里。

我们都是生活的哑巴，听这个世界说孤独的话。是那些总在无人问津的夜里，窗雨如泣。

孤独如被，覆盖在崎岖不平的凹凸点。

只是但逢年少，总要经过忧伤这片森林，然后与这个世界形同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