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天气,说变就变。前一刻还烈日骄阳,酷暑难消,忽地不知打哪处陡起一阵狂风,卷尽了炎炎暑日,推叠起了重重的半城乌云。瞬间天空如墨,轰隆隆的雷声由远而近,似千军万马擂鼓逼近。风过处,飞砂走石,草木摇落。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半空里忽喇喇抛下无数的白色箭头来,乘着风势,来得又急又密,一戳到地上,都化成了滚滚的雨水,又急急地汇成股股涓流,往四面八方流窜。
我被这突来的雨势逼在一楼的浅仄的厕所门口,风和雨卷着门口的布帘,一齐奔袭进来,淋淋沥沥溅了我半身的雨水。母亲隔着院子,站在厨房的窗户边张望,急得高声叫道:“我给你送伞过来。”我看着雨势凶猛,院子里的水泥地上又多是青苔,想这雨来得急,去势也必是快的,因而大声回复道:“不用,不用!一会儿雨就该停了!”
于是我把帘子挂过一边墙上,负着手,索性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外面。
风势越来越紧,雨水仿佛断线的风筝,半空里被吹得东倒西歪,向四周溅出漠漠的水珠来,连接成一片片蒙蒙的水雾。然而,不到片刻,忽得又散了。所有的水珠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聚拢起来,接着,瓢泼也似倾倒下来。于是雨势滂沱,下得越发大了。
高高的水泥墙头爬满了丝瓜绊子,零零星星黄的是花,密密层层绿的是叶,都被雨水冲刷的分外鲜亮,冒头的黄花都被风雨打落了一地,洇浸在泥水里。我想,母亲又该要心痛了。然而,转念想到大雨正好解去母亲给菜地浇水的辛劳,不觉又转而为喜。
正在感慨间,忽然看见屋后的坡道上一排樟树,碧绿的叶子上闪着一层金光,摇曳跳动。原来,是日头出来了。雨势不及收尽,风却安静了许多。于是,紧一阵,慢一阵,三下两下,雨也歇尽了。
随即想到人生风雨,也莫不如此,突然而至,又转瞬即逝,终究还是艳阳睛天。
又念及我常困坐于办公室内,一年四季,究竟也无暇留心四时变迁,更遑论听风观雨。不想,今日有此一遇,特此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