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书山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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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爱诗入魔,冲口便吟,笔下有神,佳句如散落的珍珠,触目皆是,好似擅长模山范水的阴铿。
我四处飘荡,如今客居蒙山,得遇此人,三生有幸,如冥冥之中,必会相见的那样,一见便觉得亲切,爱他如同兄长。哥俩把酒论诗,彻夜长谈,夜间同床共被,不可须臾相离。那每一分钟里,交谈里充满着芬芳,思想的碰撞里激发的灵感,让诗洋溢着神奇的光芒。
夜未走尽,鸟鸣声声,唤醒后便出发,携手同行,畅游自然的怀抱,感受天地的瑰丽。兴致来时,想到范隐居,就急匆匆寻访。
一进范隐居的家门,觉着里面弥漫着隐士青云高尚之志的气息,看到陪侍的童子,也清俊可人,主人之俊朗飘逸、潇然出尘,更可想而知。欣赏美景,流连忘返,不觉日暮,传来阵阵寒杵之声。见屯云如集,正遥对古城,更添那里的古朴苍凉之味。
人们向来喜欢吟诵屈原的《橘颂》,唇齿间不觉生出隐居之志,可秋风起时,能像张季鹰那样因想起家乡的莼羹鲈脍就毅然说道:“人生贵在适志,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乎?”于是断然放弃仕途的,自古以来,又还有谁呢?我们不愿谈论这些为官之事,在那隐居的山,那隐士的屋,那古朴苍凉的景中,沐浴在夕阳的余晖里,油然涌起了隐居沧海的悠悠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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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隐士是一个参照物,他见证了李杜的友情,因为借助这次共同的访问,看到两人携手同行、形影不离背后的志同道合、惺惺相惜与情深义重。
范隐士也是一面镜子,他以自己隐居这一实在照出了秘不可见、深藏在李杜心中的关于仕途和隐居的矛盾与取舍。他们眼中的神往,源于追寻仕途所遇到的艰辛与挫折,隐居之志就像是一个梦,是一杯酒,是安慰,也是希冀。他们和范隐士有着许多共同的话题,这话题包含复杂的心音,其中包含着对仕途的批判,对诵读《橘颂》的回响,也是对张季鹰行为的认同,然而一个不可改变的事实是:无论这是夙愿所在,还是一时的触景生情,都是暂时的,是临时语境里的赋予与响应。
范隐士对李杜来说,他也是一个绝唱,他行之若素的隐居生活不曾因李杜偶然到来而发生变化,不会因他们的欣慕、赞赏和怀想发生些什么,他只能活成自己,成为一个塑像供人瞻仰,并不是他行动的出发点和追求的最终目标,相反的,他切近于自然,性本爱自由,必然的他最终尸骨腐烂于深山幽谷间,而不朽的声名,则需要借助李杜的诗笔,成为不可复制的永恒。
与李十二白同寻范十隐居(杜甫)
李侯有佳句,往往似阴铿。余亦东蒙客,怜君如弟兄。醉眠秋共被,携手日同行。
更想幽期处,还寻北郭生。入门高兴发,侍立小童清。落景闻寒杵,屯云对古城。
向来吟橘颂,谁与讨莼羹?不愿论簪笏,悠悠沧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