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后,我拉黑妈妈联系方式,跟所有亲戚宣布和她断绝母女关系。
我妈觉得表姐什么都比我好,长得比我好,成绩比我好。
即便我拿到大学保送名额,她也觉得我配不上,叫我让给表姐。
因为和我比起来,表姐像她年轻时更多些。
既如此,就让表姐给她当女儿去吧。
这闺女,我不当了。
1
「盼盼,这个保送名额给我,你去和老师说自愿放弃。」
表姐董月将我叫到楼梯间里,边喝饮料边说。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她也给我带了一杯。
她喝的加大杯杨枝甘露,三十五块。
递给我的是普通珍珠奶茶,八块。
这是她每次有事「求」我时,最大的诚意。
我垂眼看了看。
没接。
「保送名单还没出来,有没有我还不一定呢。」
我说的是实话。
「怎么不一定,老师之前就说过,七校联考前三名保送。」
「这次你侥幸考了第三,你快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董月不信,固执地将我堵在角落。
我想绕过她走。
谁料她猛地扯住我的手,将奶茶往地上一扔。
「我低声下气地求你,你还来劲了是吧。」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打电话告诉小姨。」
「她一定会站在我这边的。」
说着就要给我妈打电话。
像以往无数次那样。
明明一人一只的鸡腿,董月非要我碗里那只。
「姐姐身体不好,鸡腿都让给姐姐吃。」
生日时爸爸给我买的新衣服,只要董月看见了,也一定会抢。
「你还小,新衣服今年给姐姐穿,明年你再穿。」
就连家里我的房间,也放满了董月的东西。
我妈就是会无条件地站在她那边。
只要搬出我妈,无论董月想从我这里拿走点什么,都能成功。
我看了下时间,十点一刻。
这个点我妈正在打麻将,应该不会接的。
毕竟我从没打通过。
我妈解释说麻将机太吵听不到。
可电话刚响两声就被接通,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月月啊,怎么这个时间给小姨打电话,是想我了吗?」
说着还咯咯笑了两声。
隔着手机,我还听到麻将机的声音、人群的哄闹。
却打扰不了她们两人聊天。
董月高傲地看着我,就像在说:「走着瞧。」
她一张口声音委屈得不行:「小姨,我想让盼盼把一个名额让给我,她说什么都不肯,还把我给她买的奶茶泼在地上。」
呜呜呜~
说着咽声哭了起来。
我妈一听就急了。
「什么?顾盼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亏你时常照顾她,她竟然敢这么对你。」
「你等着,我这就打电话骂她。」
董月家庭条件比家好,确实时常照顾我。
「心疼」我吃不起肉,就将自己吃剩的排骨倒在我碗里。
「可怜我」体育课崴脚,送给我一双穿脏了的运动鞋。
「洗干净跟新的一样,比你那便宜货强多了。」
我不要,我妈就骂我。
「不识货。」
「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得上这些好东西。」
董月打开外放:「小姨,盼盼就站在我身边,你帮我好好跟她说说。」
「我真的很想要。」
「求求你了。」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整个楼道都回响着我妈谩骂的声音。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问一句这个名额到底做什么的。
也从没考虑过我到底想不想要。
无奈,我只能沉默。
直到她累了,骂不动了才放过我。
我把手机还给董月往回走。
刚转身,就听到「啪」的一声。
手机掉在地上。
光滑的屏幕瞬间四分五裂。
「顾盼,你砸我手机干什么呀。」
2
我妈和大姨被同时叫到学校。
走进办公室,我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被我妈甩了一巴掌:「你姐不过是给你要个名额你就砸她手机,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白眼狼的女儿。」
我捂着脸,整个人都是懵的。
「我没有……」
「还敢顶嘴。」
我妈抄起老师桌上的课本就往我身上砸。
「你姐好心来给你送奶茶,你就是这么对她的?」
我红着眼看她。
泪水蓄满眼眶,固执地不肯落下。
我妈让我给表姐道歉。
我不肯。
董月站在旁边,适时挤出几滴眼泪。
我妈看到心疼得不行。
当着班主任宋老师的面,她端起茶杯泼了我一脸水。
宋老师来不及阻止,站在我前面,将我护在身后。
「盼盼妈妈,找您来是解决问题,不是打孩子的。」
站在一旁的大姨忍不住插嘴:「她连道歉都不肯,这问题怎么解决。」
我辩解:「她的东西不是我摔坏的。」
董月顿时暴跳如雷。
「怎么不是你,走廊里监控都拍到了,当时只有你和我进了楼梯间。」
「不是你难道还是我自己吗?」
我被她的话惊醒。
是了,董月特意将我拉到楼梯间,是早就看准了那里没有监控。
她抱着志在必得的决心,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
面对以身护我的老师,一股委屈涌上心头。
「表姐说让我放弃保送名额。」
董月看着我满脸狼狈,扬起唇角轻蔑一笑。
「让你放弃对我有什么好处。」
「这种好事儿又轮不到我。」
这也是我一直没想通的地方,即便我放弃,也是第四名顶上。
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听她这么说,我妈更加不相信我。
大姨说我故意毁坏财物,要报警,被宋老师拦下。
「顾盼同学,你快道歉。」
「一旦报警就可能留下档案,到时候不但名额保不住,你很可能连高考都参加不了。」
这么多人都在帮董月说话,她腰背不自觉往上挺了挺。
奶奶说我是女孩,又生在农村,这辈子没几次机会改变命运,要我无论如何都要上大学。
我不能错过高考。
指甲嵌进肉里已经感觉不到疼。
我对着董月弯下腰。
「对不起。」
董月冷眼看着我。
「我反悔了,光道歉不行,得写检讨,在全校大会当着所有师生的面朗读。」
我百口莫辩,只得咬牙受着。
听我沉声应下董月才满意。
这时,我妈走到我面前从口袋里将奶奶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掏走。
那是一个纯金生肖吊坠。
「你姐大度不计较,但你得懂事。」
「就用这个赔她吧。」
我不敢置信地望着她,看她微笑着将吊坠戴在董月脖子上。
心里如同被磨尖的钉子在扎。
疼得发麻。
那是奶奶留给我最后的东西,是我唯一的念想,就这么被她拿走,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我失魂落魄地从办公室出来。
董月经过我时低声说了句:「你最好快点去跟老师说,不然下次摔坏个古董字画什么的,就不是一个金坠子能解决的了。」
半威胁半嬉笑的语气让我后背阵阵发凉。
走廊拐弯处,我妈和大姨在聊天。
「顾盼真被保送了?」
大姨不信。
我妈轻哼一声。
「她这是侥幸,打基因里就跟我不像,不是学习那块料,像她这样的废物即便上了 A 大,课程也跟不上。」
「把名额让给月月。」
「她这次考得不错,第五名呢。」
「待会我去跟那个第四名谈谈,据说是个贫困生,给二十万让他也滚。」
3
我跟在身后,听我妈无所顾忌地说出这些话,心里的希望一点点破灭。
昨天老师找我谈话,问我对 A 大的保送有什么看法,名单将在三天后公布。
我本想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后再告诉我妈。
A 大是我们省重点大学。
我本以为她这次怎么也会向着我这边。
她非但没有,还帮着外人抢我东西。
一个名额她竟肯花二十万。
我都不知道家里还有这么些钱。
我妈开了家麻将馆,生意最好的时候每天收入也不过二百来块。
倒是我爸,之前每个月会固定给一些我的抚养费。
可我妈说我爸另娶,我的抚养费早就断了。
高中学费都是她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所以我每个月生活费只有一百块,买完资料,剩下的钱就只够每天吃一顿饭。
大姨常教育我要体谅我妈辛苦,在学校不能和同学攀比。
这话我听进去了,生活费之外从没多要过一分钱。
实在没钱了,就在学校捡饮料瓶周末拿出去卖。
所以我放弃爱好,把大学专业范围缩在一些方便找工作的行业,为的就是能早些挣钱孝敬我妈。
思绪凌乱,不知不觉跟着她们走到学校门口。
我妈回头:「顾盼,保送的事按我说的做,你放弃。」
「否则以后你别想再从家里拿一分钱。」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说到做到。
我折回老师办公室,路上,碰上从外地开会回来的教务处杨主任。
「顾盼同学,你这回可给学校争大光了。」
我不明所以。
他笑呵呵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B 大夏令营,你被录取啦。」
什么,B 大?
那可是隔壁省重点高校,在全国也是排进前十的,往前三年都没在我省招过生。
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进了夏令营也不一定被 B 大录取,毕竟你高三了,还是要看你高考成绩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
B 大夏令营只针对高二学生,是封闭式教学,最后一关考核是当年度高考全国统考试卷。
达到一定分数就有资格拿到下一年度本校保送资格。
那个分可比正常高考录取低多了。
这个消息将我心底保送资格被抢的阴霾一扫而空。
走路也欢快了许多。
我和杨主任一起将这个消息告诉宋老师。
她比我还要兴奋,在办公室里笑得格外大声。
碰上其他老师疑问的眼神,就骄傲地跟他们说:「我学生被 B 大破格录取啦。」
说实话,我压力挺大的。
进夏令营和被录取中间还差好多事呢。
更何况夏令营又不是只录取我一个,别的不说,联考第一也在我们学校。
可杨主任接下来的话让我尤为震惊。
他说:「这次 B 大破格录取了我们两个学生,另外一名是桑泽。」
桑泽?联考第四名,我妈点名要给二十万那个人。
没多久,一个看着刚睡醒的男生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头发软趴趴搭在额头上,盖住眉眼。
打着哈欠问:「杨 Sir,听说你找我?」
4
看着男生吊儿郎当的模样,我把目光移向窗外。
杨主任虽贵为主任,在学生之间实在没什么威严。
「桑泽,你又在数学课上睡觉了是不是。」
主任的话让我一惊,好奇地向左边挪了挪视线。
忍不住想多看两眼联考数学满分的大神。
只见桑泽摊摊手,满脸无辜。
「老师讲的我都懂,没必要再浪费时间去听,可他又不让我写英语试卷,我就只能睡觉了。」
我头一回听到这么有个性的回答,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
桑泽听到有人笑他,饶有趣味地转头对向我。
看清楚对方长相的那一刻,我俩均是一愣,而后又不约而同地笑了。
午休时候,篮球场上常有男生打球,天气逐渐转热,他们喝水也多了起来。
我就跟在他们后面捡空瓶子。
托他们的福,每个月都能卖几十块钱。
桑泽是喝水最猛的,每回都能喝空两三个。
球场上的他球衫短寸,潇洒张扬,跟老师们口中的好学生不太像。
桑泽看我盯着他的头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好巧,又见面了。」
高出我一个头的男生,说起话来竟有些羞涩。
为了专心复习,我已经几个月没在中午去过操场。
没想到他变化这么大。
可有些人一旦在脑子里有了固定印象,便很容易就被唤起。
我没了刚才的紧张感,熟络地回应:「好巧。」
5
杨主任跟我们说,B 大是因为桑泽数学满分,而我解开了物理最后一道大题才选择我们两个。
无论怎样,这都是比 A 大保送更让人动心的选择。
可老师接下来的话让我心情从云端跌落。
他说,夏令营的费用是每人五千。
现在填报名表,三天后交齐费用。
可我没钱,也不太确信我妈会不会给我钱。
但机会难得,我实在不想错过。
于是在傍晚时候给她打电话。
打了四次才接到,一听说我要钱,又立马挂断。
我不死心,发信息过去。
「妈,钱就当我跟您借的,等我挣钱后加倍还给您行吗?」
「我可以写欠条。」
她不回复。
虽然一早就猜中了她的反应,可当真正碰上时,心里还是难受得要命。
这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一直发愁到底该去哪里弄这五千块钱。
第二天,我早早爬起来去找班主任请假。
「如果有任何困难,一定要告诉老师。」
宋老师担忧地看着我,关怀的眼神让我破防,心底涌上一股暖流,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我强作镇定地摇摇头。
「没有困难,我就是回家拿几件衣服。」
宋老师拍了拍我的肩膀,低头批了假条。
走出校门后我回头看,她站在操场的台阶上,大声喊着口号,为跑步的同学加油。
我又想起我妈。
哪怕有一次,她也会这样鼓励、关心我该多好。
6
我到家时,我妈还没起床。
麻将馆地上铺满瓜子花生皮。
我把周围打扫干净又去街上买好早饭准备叫她起床。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屋内有说话的声音。
是大姨和妈妈在打电话。
我转身要走,却我妈抱怨:「钱钱钱,一打电话就给我要钱,真不知道上辈子欠了她什么。」
「要不是她爸承诺每个月给两千块钱抚养费,离婚时我早就把她扔了。」
我愣在当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爸常年不在家,我在奶奶家长大。
离婚时我本来是选的我爸。
可我妈躺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她说我是她的心肝宝儿,我爸把我带走就是在拿刀剜她的肉,离开我她活不下去。
说着就要往门口的石墩子上撞。
在左邻右舍面前上演了一出骨肉分离的大戏。
我爸耐不住别人的指指点点,这才将我留下。
那时候小,我不懂。
可看她那样难过,我以为她是真心爱我的。
眼下无人处,她一层一层撕开自己的伪装,露出本来面目。
「上大学?」
「还不是要我掏钱养,我可供不起,她爸每个月给的那点钱还不够我买衣服的。」
「毕业后找个人家,要三十万彩礼,嫁出去得了。」
寒意自脚后跟泛起。
失望、绝望、哀凉,我已经分不清楚自己的情绪是哪种。
只觉得胸口如有一块巨石压着。
呼吸困难。
这些还不够。
她接下来的话,将我彻底推入深渊。
「月月个子高,长得俊,是这几个孩子里最像我的,哪像顾盼,长得只像他爹,我看到就想吐。」
「她哪里能跟月月比。」
「在我心里,她给月月提鞋都不配。」
原来我在她心里一直是这样的位置。
既然如此,那就让董月给她当女儿吧。
走出家门后,我给桑泽打发信息:「夏令营学费凑够了吗?」
「没凑够的话,我们一起挣点外快吧。」
7
桑泽懒得打字,电话直接甩了过来。
他声线低沉,带着起床后的慵懒,猛不丁来了句:「身无彩凤双飞翼。」
我愣住,问他:「什么?」
「我语文不好,在背书。」
「哦。」
「话说,你有什么挣外快的门路?」
说到这个,我突然顿住。
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我妈要用二十万买你甘愿退出 A 大保送名额」这样的话。
我本来想劝桑泽收下这笔钱。
然后……
后面我没想好,也不敢往下想。
我冷静一下,觉得自己真是昏了头,不过是几千块学费,怎么能用这种方式来算计自己的妈妈。
这要是让奶奶知道了,一定对我很失望。
妈妈对她不好,她却说:「你妈这辈子跟着你爸没享上福,跟着我们在农村受苦,不怪她。」
我跟我妈顶嘴,奶奶一定向着她。
「你爸好不容易有个家,不能轻易散了,盼盼,你要懂事,替你在外边的爸爸多想想。」
没离婚前我爸就把我妈放手心捧着。
如今虽不在一起了,他也一定不希望看到她因为我受苦。
骗自己亲妈,这是背德。
对!就当是为了奶奶和爸爸。
我不能!
我用伦理将自己身体里蠢蠢欲动的叛逆因子死死压制下去。
她不管我,我就自己想办法。
学费生活费可以慢慢挣,可要在三天内挣到五千块,也是办不到的。
面对桑泽的询问,我认命般地叹了口气。
聪明如他便立刻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安慰道:「现在外边那些拉活儿的坏坯子很多,专欺负咱们这种没有社会经验的学生。」
「你可别被他们骗了。」
我想了想,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嗯,不会的,来钱太容易了,我没接受。」
他满意地哼了一声,紧接着又问:「我这边找到一份工作,可以在三天内挣够学费。」
「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想起刚才自己说的话,他立马又补充一句:「我爸介绍的,不骗人。」
8
和桑泽约好见面地点,我掉头返回家里。
桑泽语文是短板,作文也写不好。
我曾在高二暑假做过一份语文卷重点分析,以及一些作文得分技巧,就在床头书架上,准备拿给他参考。
进门后看到董月和我妈两个正在吃饭。
桌上摆着几个董月带来的苹果。
她们有说有笑,看到我进来后又同时闭嘴。
我没兴趣听他们聊什么,只是我妈嗓门太大,我在门口断断续续听到一些。
大概是「钢琴培训班一节课要八百,一周三次,一个月就要一万块,太贵了」之类的话。
董月侧身靠在我妈肩膀上喂她喝粥。
若陌生的人进来看到这种场景,一定会以为她们才是亲母女。
我下定决心和我妈撇清关系后,便不会再被这种画面刺激到。
眼下最重要的是 B 大夏令营。
我妈注意到我的视线,狠狠瞪一眼。
「看什么看。」
「月月就买了两份,我们还不够吃。」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手不自觉摁住旁边的背包,净是戒备。
我没理她,取完东西往回走。
刚要转身,就看到角落的狗窝里躺着两个啃过一口的包子,豆浆也被倒在狗盆里。
三只小狗转来转去谁也不碰。
我用自己一天的饭钱给她买的早餐,就这么被她扔了。
我忍住翻滚的怒意。
「啪~」
我把笔记本放在桌子上。
我妈惊了一下,好像我摔的不是桌子,而是她的脸。
她噌地站起来,挥手把我往外撵:「拿了东西赶紧滚,别在这一惊一乍的,耽误和我月月聊天。」
我垂眼盯着自己早就饿瘪的肚子,努力让自己冷静。
「你把早饭扔了?」
我妈气急败坏,指着我鼻子:「你吃的穿的哪一样不是老娘给的,你不孝顺我也就算了,还买这种狗都不吃的包子来给我吃。」
「谁知道你是不是盼我早点死,好独吞这套房子。」
在她的眼里,董月对她好是小棉袄,我对她好就是别有用心。
我看着她,止不住地冷意:「谁说那是给你的,我本来就是买来喂狗的。」
「既然狗不吃,那我下次就不买了。」
说完我摔门出去,留我妈在原地大吼。
9
桑泽找的地方是一家超市,不太远。
他跟经理谈好,高考后我们在这里做导购,工资两千,可以提前预支。
我可以干三个月,除去报名费,还能剩一些钱。
心里的石头落地,走路时连脚步也欢快许多。
「顾盼,你是在跟踪我们吗?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董月从一辆红色宝马车上下来。
身后是我妈和大姨。
我妈在看到我的瞬间暴怒:「我说得很清楚,只要你不放弃保送,我一分钱都不会再给你。」
「你不要以为跟过来我就会妥协。」
她从包里掏出一个棕色信封在我眼前晃了晃。
「这一万块钱是给月月报名钢琴课的费用,你想都不要想。」
哦。
原来这里有钱啊,怪不得悟这么严实。
一万块竟然是这么厚的一沓。
我拿过最多的钱是七百六十二块五。
其中六百块钱是学费。
一百的生活费。
六十资料费。
剩下的两块五,是她打麻将赢高兴了后,随手多给的。
我记得当时好像也是用这样一个信封装着。
零零碎碎,也是很厚的一沓。
我妈见我眼睛盯着信封不放,警告道:「顾盼,我不给,你还敢抢吗?」
抢?
这不就是她常对我做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