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条命的猫

猫是只有九条命的猫。

这猫出生未满三十个日月,还未曾睁开双眼看看外面的世界,兄弟姐妹们便相继而去,只余下母亲和她兄妹二人。

城市的僻静角落,老房子已然没了生气。主人家早已搬至最为热闹的市区,留下老房子和斑驳记忆为伴。这样的荒,却是流浪猫的天堂。过惯了风餐露宿的生活,拥有一个安全的落脚处是它们想也不敢想的。虽然依旧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有一避雨处也是极好的。

那日,这老房子里突然进来一个男人,原来是主人家回到老房子收拾旧物。正巧猫妈妈外出觅食,两只小奶猫便被发现了。男人回到家中同妻儿叙说,女儿便吵闹着要养一只猫,男人拗不过,只好抱了一只小公猫回家。许是猫太幼小,与死神周旋了七日,终是不敌。女孩与往常一样,清晨一睁开眼睛便去看望,可猫一动不动,僵硬、冰冷。那日女孩在被子里哭了一个上午。

过了几日,女孩放学回家,发现家里的猫,又惊又喜。原来是男人再一次回去时,发现了已故猫的妹妹。且不去管猫妈妈为何没有搬家,女孩看到眼前的猫兴奋不已。

此后,女孩比以前更加精心。一只还未睁眼的巴掌大小的猫,慢慢长大。

猫的第一条命,失于男人的一时不察。那日它懒洋洋的趴在沙发上,男人耽于手机,一屁股坐在了它头上。只听一声惨叫,它三日才回过魂来。

猫的第二条命,失于自己的一时贪玩。那日它将纱窗捅破,从一楼的窗户一跃而下,本想从此浪迹天涯,却不想被两只狗追得回不去家。那日女孩本以为猫咪不会再回来,想着放了也好,却听见对面传来的猫叫。定睛一看,原来是被狗追上了一棵大杨树。猫是家猫,即使有天生的本领,奈何愚笨,从未一次跃上过一米高。此次是有生命危险,不得不上树。女孩的母亲向人借了梯子,带上手套,全副武装地将猫救下。回家后自是一顿搓洗,连着上药。

此后,猫还是那个猫。它每日清晨与喜鹊叫嚣,吵的人睡不着觉,惹得窗户上都是白色。每日午后呼噜呼噜地睡大觉,晒着暖乎乎的太阳,也不理主人的抚摸。每日的夜晚是舞台,它从窗户出去,玩够了却非要从门回来,为此不知吵醒主人给它开门多少次。它就这样在家中待了三百个太阳升起落下的日子。

它的第三条命,失于自己的一时风流。每夜外出玩耍,少不了勾搭三五狐朋狗友,追到家里来的便有三只。直到后来主人家见它越来越胖,心觉不对,才发现它已身怀六甲,主人家气的发笑。自此,它在家里安心养胎,一日睡得比一日多,比一日沉。夜里四点多,它趴在女孩的被子上。女孩被一阵阵猫叫声吵醒,只觉身上一沉,伸手一摸,湿漉漉的,还以为是猫在上面五谷轮回。忙把灯打开,却发现是猫在生产。

猫生产了一天,生了五个小崽。本以为就这样结束了,可夜里它开始抽搐,不一会儿便断气了。原是腹中余一子,难产而亡。这世间除了风寒咳嗽无法抵御,还有哭泣无法忍耐。除了两眼分泌无用的东西填满每一条沟壑,张开大大的嘴,再也无计可施。男人将猫埋葬,女人尽力照料幼崽却无力回天,活得最长的也不过一月有余。女孩自此不再有养猫的念头,她怕极了付出后的失去。

猫有九条命。月上柳梢的时候,宛若诈尸一般活了过来。它再没有回去过,只是偶尔会去看看它的小女孩。

之后它同它的母亲一般流浪。生病、受伤,一条一条的命接连失去。最终它就只有一条命了。

这条命要怎么用呢?它以往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它问遍族里的朋友,答案截然不同。有猫说去饱餐一顿,死也值了;有的说去与狗大战三百回合,虽死犹荣;有的说要一如既往地流浪,直到寿终正寝。猫带着这个问题漫无目的的游荡,它无意间回到了那承载了三百多个日月的地方。它隔着窗看了看它的女孩,想了想它的过往。

后来的日子,猫就在小区里游荡,主人家却没见过它。但在小区的动物圈里流传着一个怪猫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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