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个短篇小说的集结,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反而因为短篇的体量,使阅读变得轻松易读。
我自小生活在内陆的城市,缺少呼吸中富含水分子的生命体验。马尔克斯笔下的海洋,不作为一种意象,而是故事的发生地,事情的背景和依托。充满肮脏,丑陋,敬畏,能量,美丽。可以摧毁所有,又赋予了一切新生。似乎只有海洋这样广阔的空间,才能容纳马尔克斯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七个无关联的短篇,却给我一些共同的感觉。孤独,自由,爱情,欲望,和解。有人说马尔克斯的小说是一种“黑暗童话”,但我不觉得有多么黑暗。马尔克斯是善良的,他选择了对世界的和解。巨翅老人的飞行,死亡之海的玫瑰洋流,溺水者的美丽,埃伦蒂拉的自由,世界虽然残酷,但终究美丽宽容。原始文明充满野性,狂放,自然而充满力量,现代文明的幽灵船,残暴地割除了旧秩序的不合理,又带来新的对于人性的诱惑和考验。但终于,书的最后一页,埃伦蒂拉挣脱了一切羁绊,背对着新旧秩序,奔向了美丽宽容的新生。
马尔克斯是孤独的,小说充满了孤独之感,抛开《百年孤独》,巨翅老人受到凌辱虐责,无法言明,只能孤独地梳理老旧羽毛忍受折翼之痛;溺水者生前处境尴尬,死后人们才发现他的美;能闻到来自死亡之海玫瑰香气的人和发现如幽灵般巨轮的人不被大家接受认同;贪恋财富权力却临死爱上女孩的参议员只能孤独死去。马尔克斯把孤独感弥漫在小说的空气里,也一同萦绕在读者的世界中。
“死亡之海”里,死去的人们变回年轻时的容颜,安静祥和的面孔随着海草飘荡的洋流,经过每一片海域。新生在死亡中诞生,新旧交替。我所感受到的,是排除了情感的介入,顺其自然,安静从容,没有悲欢,没有喜怒,最为自然的状态。世界像一个孩子,看着局外人和闯入者,安静地问,客从何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