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过去,初小二年级国文课本上的生字,花艳霞已经认识了七七八八。有何正武那样殷勤辅导着,她自己也用功刻苦,自然是进益不少。只是她仿佛总是有什么心事,到了这天午后,何正武见她皱着眉头出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又没精打采回来,很是奇怪,拉着她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又不说话,只是眼圈红了红。
他知道问不出什么,就也出了房间, 想去问问下人们究竟。管家周妈冲院子角落里晾衣绳上努努嘴,他看过去,湿漉漉的像是刚洗好晾上去的。周妈凑过来小声说:“夫人想是月事来了,又不许我们帮手,我看她面色不是太好,已经让人煎药去了。”大夫是定期过来给花艳霞把脉开药,不过七八年的损耗,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没法子马上补回来,所以宫寒的毛病还在,日子也不是太规律。何正武想起她一向小日子几天难捱,倒是大夫传了个法子,他依样画葫芦几次也就熟练了。于是也不许下人帮手,自己去厨房坛子里头取了粗粒的海盐在锅里炒热,又装入布袋里系好,转头上楼来。
进了书房,果然她还在那里弓着身子捂着小腹习字。何正武夺下她手中的笔,拉她坐到身上,把盐包敷在她小腹上,也是忍不住要说两句:“不舒服还强撑着?再有,你又怕凉,做什么自己去洗?”
她强笑了下,“没事,以前每天洗那么多衣服都过来了。”猜他是知道了,心里难免有些堵着。其实她也知道,女人过了五十岁,有些事真的就不能强求,尤其自己的底子又坏掉了,做什么白日梦呢。可那个没了的孩子,仍是她心底不能完全愈合的一个伤口,在某个午夜梦回的时候攥紧了她,扯得整个人都是痛的。她知道自己不该有幻想,可又忍不住去期待奇迹。而这一回,奇迹依然没有发生。
盐包的温度刚刚好,想是他又用手试过了。盐是他叫司机开车送他去码头自己挑的干净、大粒的海盐,回家又细细筛去了混进去的沙。布是台湾本地的土布,厚实隔热,不至于烫到人。布袋让周妈缝好洗净晾干,又用手揉软,贴着单衣也很舒服。热气一点点浸透了身体,从小腹蔓延到心口,熨开压在她心上的酸楚,于是就有啪嗒的水珠落在纸上的声响。
“傻瓜,我不会让你过以前那种苦日子了。”何正武以为她想起一个人辛苦养大嘉儿的那些辛酸,下巴搁在她肩头轻声安慰。他有些遗憾,如果右臂还在,此时应该抱起她,在床上偎着她,暖着她,而不仅仅只是现在一两句并没有太多实际作用的言语。
这晚便歇的早。花艳霞没什么言语,何正武当她身子不爽,也就没有再追问,只是感觉她体肤微凉,就格外又把她搂得紧一些。到了后半夜,怀里的人忽然挣扎起来,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嘴里还在呜咽着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