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深夜。
床头橘黄的灯盏,在房间里氤氲出整片没有温度的暖光。耳边莫名的充斥着电流的声音,和隔壁家猫正在拨弄猫砂的声音莫名贴合,成了相得益彰的交响。冰冷的键盘和温暖的被窝像是遥隔千里的两个极点,这冬日里我能温暖的,不过是这“一床天地”。
今夜的雪,总算是没有淹没在困顿的黑夜里,一切都来得恰到好处。
周末,饭后,人群熙熙攘攘。
不算凛冽的风夹杂着细碎的雪花翩然而下,同是橘黄色的街灯初亮,给每每一片雪花都渲染上精致的颜色。很奇怪,竟莫名想起圣诞节,想起很多年前的大雪,想起雪中的少年。
窗外愈加喧闹,孩子的灵魂似是永不疲倦,他们笑着,叫着迎接冬日迟来的馈赠。孩子的欢闹和家长跟在背后一句句肝肠寸断的“小心地滑”形成对比鲜明的“笑话”,夹杂在雪后落寞的寒风里,一起灌入耳际。
橘红色街灯下的野猫步伐轻盈,黑灰色的毛发在路灯的映射下发出别样的光彩,显得神采奕奕。小区里的野猫无人豢养,却一个个膘肥体壮,甚至能让人的味觉都开始为它们的身材产生共鸣。散养这不是也挺好吗,一身自由,换得一身自在。
距离上次思绪溢出漫无边际过了多久?想来已是无迹可寻。
闭上眼,忽然眼前一片苍茫的白色,随着呼啸的寒风从峡谷深处,山呼海啸般喷薄而出。淡红色的铁皮车厢上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汽笛声在山谷中此起彼伏。这条铁轨已横亘在此多年,规规矩矩的静卧于此,送走来来往往的过客,目的地都是这山谷中的矿藏,车厢里的暖炉,还有远处城市渺茫的灯光。
我好似看见他们了,那些乘客,形形色色,却又如不舞之鹤。
看似不凡,却又苟且在铁皮的庇佑之下,苍苍凉凉的奔向既定的方向,乘客皆是少年,却也老叟。只需知道你若是这乘客,上了车,即便窗外白雪皑皑,银装素裹,也熟视无睹,只木讷的等待终点站的来临。
一阵冷风从关乎的缝隙钻进来,直直的吹上前额,我且惊慌的从“雪国列车“的梦中惊醒,避开了从流上车的窘境,毕竟面临严寒,不乱阵脚实属太难,悬崖勒马,已是万幸。
转眼望向窗口,宽大到不甚得体的落地窗帘,就这样拖沓的悬在那里。全新的布面上却遍布怪异的褶皱,他们生来便被设计成如此“拧巴”的形态,终日不得歇息,终日困顿不堪,灵魂被悬挂着接受风吹日晒,却又要大义凌然的接受约定俗成的“窗帘”的命运。
谈不上悲哀,也谈不上希望,且与我怠惰在这里,怠惰的隔绝窗外的欢欣和极有可能是最后一场,属于凛冬的雪。
猫忽然叫了一声,引得我不得不放弃温暖的被窝出去观望。它拖着略显臃肿的体态,竟约上用两层砖块垫起四角的洗衣机,上面散乱的放着几张不明所以的纸,还有我乱七八糟的钥匙圈。
它好像对一切能发出金属碰撞声音的物品都饶有兴趣,以至于每天都会从他的“秘密基地”请扫除无数的螺钉、螺帽,但是完全不知道它是从哪里得来,甚至让我一度怀疑它在拆卸洗衣机上的零件。不过还好,洗衣机苍老但雄壮的声音时刻在为它辩驳。
见我出来,猫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橘猫独有的“圆润”脸型让人不禁发笑,我问他:“没螺丝拆了?”
它用清澈的眼神望向我,一瞬间明白为何猫妖可以勾魂摄魄,喵的一声,从洗衣机顶端跃下,落地不算轻盈,发出了短促的打呼类似的呼吸声,直奔阳台而去。
它钻进拉紧的窗帘,突然正襟危坐,盯着窗外的雪。
楼下的野猫又发出斗殴的惨叫声,吓得它双耳别在脑后,整个脑袋变成方形,惊吓到如此地步,也没有移开视线,不知是在看雪,还是在想着那些“拜月“的传说。
我下床,微拉窗帘,窥向窗外,与它一起望下去。
雪停了已好久,孩子,街灯,野猫都已谢幕,只剩满地残雪。
还好在那些纷至沓来的脚印里,我寻得一有趣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