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 国风》里的婚恋诗中我很喜欢两首:《国风 郑风 女曰鸡鸣》和《国风 齐风 鸡鸣》。两首都是写妻子喊丈夫早起,一首描写的是平民家庭的情景,一首描写的是上层贵族家庭的画面,细细把玩颇有意思。
女曰鸡鸣
女曰鸡鸣,士曰昧旦。子兴视夜,明星有烂。将翱将翔,弋凫与雁。
妻子听到鸡鸣声,起身,推着睡在她身边的丈夫,说:“鸡在打鸣呢,快快起床啦。”
丈夫闭着眼睛,从被窝里伸出一只胳膊,揽着妻子躺下,“不忙不忙,天还没亮呢。”
“可是,”妻子又推了推丈夫,“你看看窗外的夜色,启明星明灿灿的亮着,天马上就要亮了呢。快快起床吧。”
“哎呀不着急不着急,”丈夫用手捂住了妻子的嘴,“天色亮了以后,水鸟才飞起来了,水鸟飞起来了我才好射猎。我们再睡一会儿好不好?”
(凌晨后续内容各位看官自行想象)。
弋言加之,与子宜之。弋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丈夫整好装束,背着弓箭,迎着晨光走出家门。
妻子倚靠在门上,凝望着丈夫的背影渐渐缩小,直至只能看到地平线。
她喃喃着:
“愿你射猎时次次射中啊,我为你做好吃的午餐。
射猎回来后一起饮酒吧,我与你一起慢慢变老。
吃完饭后你鼓瑟来我弹琴,我们心意相通惺惺相惜,这样的日子岂不是宁静又美好的啊。”
知子之来之,杂佩以赠之。知子之顺之,杂佩以问之。知子之好之,杂佩以报之。
丈夫提着三只大雁一脚踩进家门。后面跟进来一个人。
“这是我的好兄弟,我在回家的路上正好碰见他,顺便邀请他来一起吃个饭。”
妻子接过丈夫手里的大雁,“是么,你好你好,请进请进。
哦对,你是不是就是我家丈夫经常提到的那谁谁谁。”
妻子把大雁放到厨房。一边招呼客人一边做饭。
饭后。朋友要离开了。
妻子走来,把手里的配饰递到朋友的手上。
“你拿着。一来你好不容易来一次,二来我知道你喜欢它,三来你来了我丈夫可高兴了,这个送给你就当是我答谢你的一个小小的礼物。以后要常来做客啊。”
丈夫笑吟吟的看着,“拿着吧拿着吧。这可是我从她那里求都求不来的宝贝呢!”
三句短诗,每一句都不超过三十个字,每一句都是一幅温馨的夫妻美满生活的画面。三幅画面共同组成美好的一天。我相信,五千年前的这对平民夫妻,也许偶尔会有争吵,但他们一生的婚姻生活,一定是“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鸡鸣
鸡既鸣矣,朝既盈矣,匪鸡则鸣,苍蝇之声。
妻子:“公鸡打鸣啦,上朝的人已经满了,你快快起床吧。”
丈夫:“这不是公鸡打鸣,这是苍蝇的嗡嗡叫。让我再睡一会儿好不好。”
东方明矣,朝既昌矣。匪东方则明,月出之光。
妻子:“太阳升起了,东方天亮啦,上朝的人已经很多很多了,你快快起床吧。”
丈夫:“这不是太阳升起的光,这是月出的光。我昨天好累的让我再睡一会儿好不好。”
虫飞薨薨,甘与子同梦。会且归矣,无庶予子憎。
妻子:“罢了罢了,就当是苍蝇在嗡嗡叫吧。我甘愿与你做同一个美梦。朝会应该已经散了,希望不要因为我让人们以为你懒惰而憎恶你。”
仅仅是语言描写,妻子的催促、丈夫的耍赖偷懒、妻子的无奈跃然纸上。也许,到了最后妻子的心里还有一丝丝丈夫陪在身边的甜蜜与幸福?
要不要早起,被喊醒后如何耍赖可以多睡一会儿,这应该是今人和古人拥有的共同的问题,而我们五千年前的祖先就在《诗》中给了我们他们自己的答案。不管是需要外出谋食的平民,还是需要上早朝的贵族,在他们的答案中,我们看到了他们的婚姻日常幸福。
那么各位读者,你们家早上夫妻两口子是谁叫谁起床呢?被喊醒的那个人又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附:注释
女曰鸡鸣
昧旦:曙光未露,今所谓天不亮。
子:你。
兴:起床。
明星:启明星,此星升起天就要亮了。
弋:弋射。
加:射中。
与:为,介词。
宜:肴,烹饪,以适当的方式烹饪。
御:用,弹奏。
知子:丈夫的知己者。
杂配:集诸玉石制成的佩戴饰。
顺:顺心,在此有喜爱的意思。
问:赠送。
报:答谢。
另:该篇有几处如“知子之来之......杂配以报之”句除文中给出的解读外还有其他的解读,此文中只给出作者认为比较适合当时情境的解读,其他的解读欢迎读者查找与探讨。
鸡鸣
朝:朝堂。
盈:满。
昌:盛,人多的意思。
虫:即上文所说的苍蝇。
薨薨:犹言轰轰,状声词。
会:朝会,古代上朝,一般在黎明时分。
归:归去,犹言散会。
庶:幸而,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