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

我无论怎样也没想到，孩子会变成这样。

我一直管的比较严，他也一直看起来比较听话。别人都觉得这孩子懂事有前途。

今天老师叫我，拿出了他的诸多“成就”，表达了和我一样的惊讶后，委婉而决然的建议我让孩子转学。

这情景恍若上幼儿园时他不小心划破一个小女孩的脸被家长控诉指责的状况。

我生性懦弱却表面要强。

他长了十几岁，我骂了十几年，小学初中还不错，也算相对优秀的学生，懂事听话的孩子。

我此时知道委屈并非能求全。我表示的真诚的感谢和歉疚，领着他走出校门。

老师也是给足了理解和情面，选择星期五的最后一节课叫我去。

我领着他走在回家的路上，残阳如血。

我们回家后，他照样写作业。妻做了饭，我们如往常一样的吃饭。完了后他继续写作业，他等待着我比以往更暴烈的批评。

我没有做任何反应，一反常态没有批评、抱怨、唠叨，也没有去看他到底写得什么，索性坐在客厅看书。手边放的太宰治的《人间失格》看了大半年都没看完。随手翻开，“停止无谓的祈祷吧，将诱人落泪之物抛之脑后……”,狠心将之看完，“我今年将满二十七岁。因为白发明显增多，在大多数人看来，我已经年逾四十。”

第二天周六，都睡了一大早懒觉。晚上有朋友相约，小坐后回来，竟然很清醒，没有喝醉。

第三天周日，起床，干了点家务。妻说儿子昨天写了一天一晚上作业，咋那么认真，我笑了笑无言。

下午，按照惯例是家人买菜逛街，孩子“放风”。饭后儿子在床上睡着，妻问儿子下午咋不出去，他说不想出去。我说我也出去买菜。

买完菜回来，我早早打招呼晚上又有应酬。妻说咋感觉有些怪怪的今天，儿子也从房间里出来进去瞄了我好几次。

晚上回来有点迟。喝酒有点多，回来后坐在沙发上，手机在沙发上躺着，我盯着电视柜藏着我许多荣誉的抽屉，竟然睡着了。

早上妻喊叫儿子和我，我听得见说，你爸这怕又喝多了，上班都困难，要不咱先走，儿子不允。他又喊叫拉扯我，我猛一惊醒，睡意全无，飞速的洗嗽穿戴整齐。妻说昨晚上儿子睡得迟，一定要把我拉到床上去。我惨然，偶有出去喝多酒回来，妻最大可能给我在沙发上盖床被子。

  我说今天耽误大家迟了，我开车送，急性子的妻催的要命，我们一并出门，唯一一次一同上班上学，因为错时和方向，另外儿子从小就独立上下学。

送完妻子，儿子怯惶惶在后座，我看到他本来白皙的脸上暗淡无光，眼圈发黑又发红。我有些心生怜惜，痛爱难分。

我问他，还上不上学？他说，上。怎么上？他低下头。眼泪欲夺眶而出，手指相互交叉不断用力握着，我看到右手手背有些血丝。

我叹了口气，我想到余秋雨的一本书《千年一叹》，那是他多么伟大的一部作品。我好恨……我也想到余秋雨散文集《文化苦旅》里面引用的一句诗。孩子教育成长的这段苦旅，我们败给了谁。

我开车去了另外一个方向。同样的学校，不同的大门，那所本应该去而没有去的大门。

按照门房师傅的指点，我按照预先约定的时间到了教务处。我让孩子现在门口等着，拿了户口本复印件进去。

主任很客气，透过眼镜片厚实地看了我几眼，看我有些惶恐的神情，他一下子温暖起来。他说校长也说了，我是位优秀的小学老师，孩子成绩也好，主要是离家有点远，上一中不方便了转回来。我急忙说是是是，我们都忙，照顾不上，孩子体质也越来越差。我顺便交给他复印件，里面夹了个信封。

他说叫孩子进来吧，我看看，给安排班级。

我叫他进去，他规规矩矩地喊了声报告，这让主任和我都有些惊诧，多么懂礼貌的孩子。

主任翻开儿子的户口本复印件，起先一怔，很快就明白了 。然后喊着儿子的名字说，“欢迎你来我们学校，上高中很苦，要加强锻炼和营养，我记住你名字了，一会跟着家长回去，我早上分配好班级安排好座位，下午自己早点来找我，我领你去见班主任进班。”

儿子脸上掠过一丝温暖的幸喜。我说感谢感谢感谢，就不打扰了，领孩子出来。

主任送我到了楼道口，我说太麻烦了，他说我们都是一样的。我们输送孩子上了中学，他们就要接住这个接力棒，让孩子在教育的路上不要断档。我眼圈一热。他顺手塞给我一个日记本，推着我的肩膀说，早点回去，我们都要上班呢！

我下楼的脚步感觉是空的。心里五味杂陈，想想自己身本卑微，却被大家都看重，自己常常吃点小亏，有时候莫名其妙地却收获很大的补偿。

走出校门，儿子看着我，从兜里面掏出屏面稀烂的手机。我侧身抽出信封，把日记本送给他说，这是主任送你的，他说对你印象很好，希望你在这个本子上记住每天的努力。

他和我一样有点内向的性格，并没有因感动而表现夸张，含着眼泪双手接过本子说，嗯。

我说你自己走路回家，也想想，等过段时间了再告诉你妈。我去上班。

晨风和阳光透过我的车窗进来，我知道了这么多年来，我的周末和孩子的周末都是怎样度过的。我启动车加快速度去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