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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我回忆这个故事的时候,总找不到故事的源头,一个故事若没有源头,便无从说起,只好等待水中的泥沙沉淀,好慢慢看清。
那故事的开始在瓢泼大雨之中,所以有一点模糊。十六年前的那个下午,我在公司门口的公交车站台等车,那时我还自觉年轻,有非凡的免疫力,所以从不打伞,然而有一片雨伞突然出现在我的头顶,前方的视线顿时变得清晰起来,我扭头看过去,一个声音轻轻的说,“打着伞不更好一点吗?”这个陌生的声音,陌生的人,陌生的让我不知如何接话,我感觉很尴尬,虽然我喜欢淋雨,但不想让别人知道,索性说道,“额,我习惯了,不过还是谢谢。”说完,头也不回的朝着疾驰而来的公交车跑去,说实话,我连我要感谢的人长什么样子都没有看清楚。
到了晚上,要去出租屋旁边的小店吃饭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今晚是开年会的时间,于是匆匆忙忙,饿着肚子,又坐了一个小时公交来到了公司附近的酒店。A公司那时是极其大方的,一进入年会的会场,我便感觉到这份真诚,随后便听到几个熟悉的声音说,今晚铁定有大奖等着我们,于是我满怀期待的在门口排队,登记并领取号码牌之后,按照指示牌的箭头,顺利找到了我的座位。
不一会,酒上了桌,虽然现在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喝酒,但坦白来讲,我曾有过喝下三斤高度酒的壮举,那时我不曾有过醉酒的记忆,我自然好好端详了一下这酒瓶。出手阔绰的A公司自然不会在酒上做节约,这次果然上了名贵的酒,我喝了两口,这酒虽然很贵,但并不适合我,每一口都像是要立刻欧吐出来,于是偷偷换成了雪碧。觥筹交错之间,我的朋友们,一个接着一个上台表演节目,这是我们欢乐的来源,比如其中的L君表演的滑稽戏,甚是精彩,放在平常,我没见他这么开心的做着如此夸张的表情,我猜想这必定是今晚最精彩的节目,后面的投票环节,验证了我的猜想。
节目演出的间歇期间,台上开始抽奖,台下的人变得沸腾起来。第一轮抽奖,也就是这次最小的奖品即是一台洗衣机,我颇为不屑,隔壁几个同事,同样的笑呵呵的看着,谁是中这个奖品的倒霉蛋,结果我们一桌八个人,一轮抽奖下来,竟然中了四个,我松了一口气,看来我应该是那个运气更好的人才对。
“Q,我有事需要回家,这是我在门口领的号码牌,交给你,如果一会抽奖抽到了我,有劳你代我上台。”M博士虔诚的看着我,他确实挺忙,每天中午,公司食堂的饭他都不吃,只是换上一袋馒头,约莫十来个,晚上拎回家去。在他的桌上,堆满了琳琅满目的药瓶。
“没问题,等抽到了奖,我给你发消息。”我做出一个OK的手势,M博士笑呵呵的挪着步子在人群中消失了。
此时,L君也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他也得回家,这下子,我手中一下子有了三张号码牌。当然,这是举手之劳,大不了,今天晚上,我租上一辆小货车,把奖品都给他们放到办公室去。
第二轮抽奖,这三个相邻的号码,全部擦肩而过,不过,我并不觉得难过,因为一等奖也会有好几个,这必然不会有错。
然而时间过得很多,我雪碧喝得发胀,无法继续喝下去,看节目看的无聊,就等着那个一等奖的抽奖,不太巧的是,我们这桌另外一个人忽地站了起来,悠扬的走向了领奖台,然后欢乐的跑了下来,像我们四个人展示那个奖品,一块瑞士手表。算了,手表这东西好像对我也没啥用,我这么想着,心中立刻坦荡了很多,但M和L会不会把没有中奖的原因归结于我,这令我颇为不安。最终等到散场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根本不用租什么小型货车,虽然雨下的还是很大,但末班的公交车我还是能赶上。
“小U,你中这个洗衣机好搬吗,需要我帮忙吗?”我这时候迫切的需要找一下我的存在感。
“啊,谢谢你啊,你可以帮我搬到出租车上,我朋友在外面等我。”小U是今年刚毕业研究生,她的名字我记不得了,样子也记不清了,我只记得她很优秀,在这个公司里众星捧月一般,我们常常远远的望着她。
我以不太强壮的体魄,费力将这洗衣机搬到了那辆破旧的出租车上,她朝我挥手后,与她朋友的欢笑声,一起消失不见了,这仿佛是最后一次遇见,从那以后,再也没了消息。
雨依然在下,上了最后一班公交车,我轻轻叹了一口气,还好,我现在没有中奖,所以步履轻盈,估计M和L君应该也会很快忘记这次抽奖,以及在不远的将来,离开了A公司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