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四五月份大街上早市上不时有几个戴着大大的遮阳帽,身着湖兰色小衫,小衫袖口和前襟上绣着金色的花边,像一条彩带,闪闪发光,黑色裤子,黑色布鞋,小小个子挑担子的卖茶女。
她们一大早离开小旅店开始走街串巷,有人问询停下来,打开茶叶桶,用手轻轻摄上一小撮捧给对方,淡淡的茶叶清香扑鼻而来,北方人难得见到春茶,定会买上二三两回家细品。
没走多远就有买卖,卖茶女喜悦今天开张早。
筐子在身体前后晃晃悠悠左右摇摆,她一只手抓着担子,一只手抓着担子的绳子,一步一颠,总算走到公交站牌,赶紧把筐子放到地上,今天要去哪条街,坐几路公交车,拿出地图端详着,一群小学生三三两两从远处走来,看到她这副打扮叽叽喳喳议论着,好奇女人的穿着和脚边的担子。其中一个小胖子被同学推推搡搡上前怯生生地问,阿姨,你是做什么的?
卖茶叶。女人眼睛慢慢移开地图看向这群孩子说。
接着问道,你们几岁了?
十岁。
我家老三,也十岁了,上四年级。
女人似乎想起什么,眼神闪过一丝光亮,家里三个孩子这功夫应该也去上学了吧。不知道奶奶有没有给她们做早饭。
干完这一个月一定回家,不管卖完卖不完,得回去看看孩子们。
身后不知谁推了一下她,思绪瞬间被拉了回来,抬头看见公交车缓缓地驶了过来,就坐这趟车吧。
大清早进市里的人真多,自己挑子担子不好上车,让他们先上,最后一个上了车,已经没有座位,只好站在过道。
每一站都有人上车,始终没人下车,她一直站着,被人们挤来挤去,踩来踩去,幸好没踩翻茶叶筐,女人像老母鸡保护小鸡崽一样护着茶叶筐,用整个身体给它们画出一块安全区域。
听广播里报站下一站是学校,她心里开始高兴,孩子们要下车了,她可以稍微挪挪脚,说不准还能有座位空出来。十多站地过来,站的脚都有点麻了。
汽车一到站,孩子们呼啦一下从她身边往车门挤,其中还有几个拿着书包送孩子的家长,女人直接一个踉跄,往前顺势走了两步,因为之前护着筐子,来不及挪脚,带倒了筐子。
只听见有人说真碍事,再看筐子里的茶叶桶咕噜咕噜滚到了车门口,一个背书包的家长下车时踢了一脚茶叶桶,茶叶桶掉下车茶叶撒了一地。
女人收拾好车厢里的茶叶桶,才发现少了一桶。木然地看向窗外,抿了抿嘴,回头坐在了旁边的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