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几次往返后,才看清故乡忧郁的脸。
连雨是八月和九月的红娘,淅淅沥沥,送走像个娇气孩子的盛夏三十几度的高温。
好像每年都有这么漫长而又短暂的一段光阴。
雨后街道明净,山腰上缠着厚重的雾气,晚霞也迎面跑向群山,不慎羞红了脸。乌鸦发出不十分明快的叫声,从这棵树头绕向另一棵,然后一齐吵嚷着撞进云霞里。
绕树几匝,无枝可依,于是黑的鸦群最后消失在金的霞光里,像外出不归的人,最后栖身在繁华城市的耀眼灯光里一样。
浮在电线上的云,时薄时厚,总想一把拽下来看看,然后撕一块装在口袋里,装在绿皮火车里,装在心里那个空荡荡的地方。
晴天是很真诚的晴,雨天也很认真地下雨,西北之地不似南方绵柔潮湿,而是更加干脆利落,像一个性格独立、敢爱敢恨的女子。朋友甲总是喜欢在嘴里向自己或者别人描述一个“南方温婉的女子”,我听了也充满好奇,而后来南方读书的朋友乙又意味深长地跟我说:还是北方姑娘好啊!
不知为什么,有些人说话虽然结束得利落,但好像自带叹息似的。可能当我们真的企及到曾经心心念念的东西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地叹息一句,还是……好啊!
02
一个人的时候就喜欢孤独安静的自己,也喜欢忧郁寡言的别人。
第三次走上同一个舞台,朴树还是那个朴树,习惯低头,眼神像是在躲避镜头,那张擅长唱歌的嘴除了偶尔吐露几个字之外,便一直紧咬下唇。
其他艺人纷纷活跃在人群里,只有他安静地像一棵树,有风吹来就动动,无风时只静坐,或微笑。
他有时候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但说出来的话字字真诚。
就是这样一个朴树,在接受采访时说:“我没有那么好,也没有那么遭,我只不过和大家一样,经历一段特别复杂的人生。”
有人当歌手是因为从音乐中获取快乐,并且可以靠音乐为生,而音乐带给朴树的却是无休止的焦虑,他把自己的快乐都加注到音乐上了,甚至说他的一生。
因为热爱,所以挑剔。虽然老百姓根本听不出专业和技术上的问题,但朴树的眼里容不下不完美,所以他出专辑的速度很慢,但大多数都被人们烂熟于心。
他的歌,没有爱到死去活来,都只是娓娓道来,像讲故事一样。
他本就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而如果真的不幸才叫故事的话,我希望他没有故事。但没有故事的朴树还是朴树吗?
03
黄昏一道金光闪过,一天快过去了。
后来我也逐渐发现这个十八线小城的美好,季节分明,早晚凉,午间热。只是年轻总要出去闯,所以遗憾成了没有炊烟的院子,成了巷子里越来越多的流浪狗,故乡有了一张越来越忧郁的脸。
但她忧郁的表情里藏着微笑。
后来我依然会去关注那些沉默的身影,因为有些人的美好藏在眼睛里,却不表达于唇齿间,有些举手投足不足以引人注意,却使其自身舒服。于他们而言,遗憾是形单影只,是无人问津,是即使得到全世界褒奖还觉得自己不够好。
他们不活在道理里,有时却能自得其乐。
故乡忧郁,是为离人,为游子,而人们脸上的忧郁就显得复杂了,暂且说成是“故事"吧。